“哪裡來的登徒子!”
外面喧鬧聲繁雜,倒是沒有客人注意到這裡的劍拔弩張。
二樓雅間中本是靜悄悄的,除了三人再無旁人,這一聲呵斥在狹小的空間中顯得格外突兀。
阿箬杏眼圓瞪,雖然這聲美人兒叫的出奇的悅耳,可她絕不容許自家小姐受半分輕慢。
話音剛落,當即一個手刀就要橫劈到那人的胸膛。
可小小的身軀能量有限,沒料到那人一個後撤步,閑庭信步般避過了她的攻勢。
未等阿箬反應過來,蔺甘棠順勢一擡手,輕而易舉地扣住了她的手腕。
阿箬微驚,剛欲掙紮,卻被他借着桌案之勢反手一引,整個人便被牢牢制住,動彈不得。
“你——”阿箬急得俏臉微紅,掙紮不得。
來人微微俯首,露出一條清隽俊美的下颌線,這下阿箬也微微晃了神。
蔺甘棠身子前傾,喉結微動。嗓音清澈,轉過頭看向步笑安,淡淡道:“這丫頭,怎的和你小時候如此相像。”
這一回頭,黑衣金邊的衣袍趁的眸子顯得格外深邃,眼眸中間隐隐約約透着點點光亮。
那眼神與記憶中的那人很是相似,專注中卻又帶着幾分遊離,步笑安當下有些恍惚。
她移開雙眼,微微擡起下颌,發了話:“放開她吧。”
微微又一偏頭,示意他看向自己對面的位置。
“坐。”她又道。
為表敬意,步笑安率先拿起桌子上的瓷杯,親自斟了茶。
茶葉在茶碗中起伏,映出她一閃而過的溫婉容貌。
雖然說一同去中州的這個提議,是對方提的,但畢竟,今天的目的還是要貪圖對方的銀子。
她内心有愧。
蔺甘棠看到此番動作揚了揚眉,剛要開口。
“小姐!他是誰?”
阿箬此時還被束縛着背對着步笑安。
她看不到她家小姐此時的表情,隻是能感覺到她家小姐應該是和這人是舊相識。
可是她跟了她家小姐十年了,可從未聽說過她還會有這樣的朋友。
“先松手。”步笑安擡起頭,拈起茶杯淡淡道。
蔺甘棠的目光微微一沉,順着自己扣住的手臂往下望去,看到阿箬白皙的手腕上已浮起了淡淡的紅痕。
再擡起頭,步笑安正盯着他。
她緩緩開口,“阿箬,你還是幫我出去買點兒綠豆糕回來吧。”
步笑安知道,要是由着阿箬這性子,怕是要鬧上了一陣子,隻得把她支出去才能作罷。
蔺甘棠也注意到他使的力氣有些大,順着步笑安的眼神他也立刻松了手。
手一松,阿箬嘶一聲,扭頭上下打量了蔺甘棠一番,嘟囔道:“你這人好生粗魯,小姐怎麼會結交這種人,一點兒都不會憐香惜玉。”
蔺甘棠揚眉,沒有打算和她一般見識,對着那個隻到她胸膛的小丫頭道:“你家主子吩咐,快去吧。”
阿箬給了他一個白眼,随即頭一扭,便走了人。
偌大的雅間中彌漫着淡淡茶香,就剩下步笑安和蔺甘棠二人。
指尖輕觸茶杯,步笑安盯着杯中翻湧的茶葉,她并未率先開口,隻是放下手中已見底的茶,拿起了一個空茶杯。
茶壺被舉起,放下,之後茶香四溢。
蔺甘棠挪動了兩步,倒是不客氣地坐到了步笑安的對面,自然地接過步笑安遞過來的茶杯。
他輕輕吹了吹茶水,浮在水面的茶葉随着他的呼吸微微起伏,上下起伏。
睫毛微垂,他道:“殿下今天,到和往常有些不一樣。”
話畢,蔺甘棠的目光落在步笑安身上,透着幾分若有所思。
步笑安靠在椅背上,右手捋着發絲,笑了笑,“如何不同?”
他換了個姿勢坐着,透出幾分懶散,“絲毫不見審案時的鋒芒畢露,反而更像一個尋常女子。”
聞言,步笑安垂眸輕笑,“王不也是一樣,在戲台上也是一個很稱職的戲子。”
蔺甘棠也不言語,隻是低頭看着茶,看似忽略掉了這句話。
“好茶。”
二人之間又陷入了無言的沉默。
茶樓裡今日講的是狸貓換太子的故事,偶爾講到精彩之處還會傳來滿堂喝彩。
步笑安靜靜聽着,也别有一番滋味,隻不過影影綽綽,聽得并不甚清晰。
如果不是一直能感覺到那道視線的話,那邊更好了。
她回過神,又捧起茶杯吹了吹。
蔺甘棠邊喝茶,邊看着她,好像在欣賞什麼世上罕見的稀世珍寶一般專注。
步笑安被他看的背後有些發毛,指尖敲了敲杯子。
她尋思着,該有的寒暄也已經有了,是時候切入主題了。她向來不喜歡拐彎抹角,遂單刀直入。
步笑安擡眼,鳳眼張開,露出一對好看的眉毛,直說道:“永世錢莊背後之人是你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