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涼風襲來的秋天可以說是秋高氣爽,正是出行的好時節。
馬兒順着官道一直往前走,路途平坦,倒也省了不少心。
車廂内空間狹窄,隻夠二人入座,步笑安和蔺甘棠端坐其中。車外,管家駕着馬車,阿箬坐在一旁,起初還有些拘束,可沒過多久,兩人便聊開了。
車外歡聲笑語,車内沉寂如冰窖。
步笑安在車内閉目養神,實則卻是魂遊天外。
男子身上淡淡的檀香味,清晰可聞的呼吸聲,還有那細微的幾乎于無的衣料摩擦音無一不在困擾着她。
有的時候無聲,反而震耳欲聾。
腦子裡走馬燈似的過着許多事情,終于她捉住了其中一縷思緒。
步笑安緩緩睜開眸子,清了清嗓子,看向他,“去中州有幾條路能走,你打算選哪條?”
蔺甘棠挑眉,十分自然地接過話茬,看了看一本正經端坐着的步笑安,他換了個姿勢,背斜靠在馬車上。
“自然是最便利的那條,殿下以為呢?”
她自是對周圍附近交通做過一番調查,初到章州時她便買了周遭的輿圖,一是為了方便藏匿,二是為了方便逃跑。所以不論是章州城内還是附近城鎮,自是熟悉。
見自己的袖子又被他壓在了那黑金袍袖的底下,步笑安一垂眸,流暢地抽了出來,繼續道:“翻山而行看似最快捷,但我們四人,有二人沒有功夫,這條路線定是不行。”
“剩下兩個選擇,一是走到下一處城鎮轉水路,還一個選擇就是繞山而行。”
“我看這兩個都可以,你剛剛說最便利——王有何見解?”
蔺甘棠摸着下颌,思索道:“殿下所言有理。轉水路再行至中州這條線在秋天确實可行,這個孤倒是沒有想到。”
中晟王朝的女子多秀外慧中,尤其宮廷中的女子更甚。而她卻不同,從小就喜歡爬坡打滾兒,長大了看着像是端莊娴熟,實際上卻足智多謀,變化無常。
“繞山而行,還是依水而行,依我看,看那時天氣如何怎樣?”蔺甘棠道。
因附近秋季多雨,若是遇上漲潮,水路怕是有危險,思及此,步笑安微微點頭。
“也好。”
一路北上,這天邊兒逐漸變了顔色。
順着官道一路走來通暢無比,按這種腳程,怕是再有個三五天就能到中州。
馬車晃了幾下最終逐漸停了下來,隻聽阿箬在外邊道:“小姐,我們今晚就在這裡落腳吧,這裡有家客棧!”
蔺甘棠撩起車簾,往外看去,首先看見天空挂着的夕陽。
那夕陽金燦燦的随隻剩半個挂在天邊兒,但卻将天色渲染的極其好看。他不禁歎道:“這等景色,着實是美極。”
阿箬回過頭,看是蔺甘棠先出來,當即嫌棄道:“呀——你怎麼出來了,我家小姐呢?小姐——”
步笑安扶住車廂的一側,循聲望去看見一輪逐漸落去的夕陽,也是心裡直喊妙哉,彎着腰往外挪。
日出與日落,周而複始卻也如此震撼人心。
蔺甘棠躍下馬車後,心情大好。似是被這美妙的夕陽帶動,步笑安的眼前頓時出現一條玉臂,他道:“走吧。”
步笑安擡眼看他,見他眼中毫無異色,便也伸出手搭在他手上,輕輕躍下了馬車,“多謝。”
夕陽的下方便是一家距離官道隻有幾尺之隔的客棧,牌匾上寫的居安客棧四個字。
這家客棧長相怪異,透着一股子古怪。門口的牌匾歪歪斜斜地挂着,似乎随時都會掉落。并且門口的布簾也是褪色的,從它露出的一角可以推測,原本這簾子是墨青色的,上面還有着十分明顯的髒手印。
步笑安輕輕撫了撫鼻尖,目光微斂,心中暗歎:這得多久沒有人打理了?
然而,這客棧處于前不着村、後不着店的荒僻之地,方圓數裡皆無其他落腳之處。無論如何,今日也隻能在此暫歇。
四人踏進客棧後,阿箬把包裹往客棧大堂桌上一撂,四處瞧了瞧,見店裡沒人招呼,這就去找掌櫃了。
“掌櫃的,開兩間房——”
櫃台後,一個頭纏紅布條的掌櫃正撥弄着算盤,頭也不擡,“阿昌,開兩間房!”
樓上傳來一聲拖沓的應答,一個臉上帶着刀疤的小二探頭而出,倚在樓梯扶手上,聲音懶散地道:“幾位客官,裡面請。”
一日舟車勞頓,幾個人都是靠着管家昨日準備的飯菜飽腹,出門在外沒地方開火,遂滿肚子都是涼水和冷羹,如今隻覺腹中空空,隻盼一碗熱湯暖胃。
阿箬朝上面喊着,“是最裡面的兩間對吧,我們先不上去,在這兒先吃點飯!”
聞言,在櫃台處扒拉算盤的掌櫃掀起眼皮,“廚子回家了,有需要自己下廚。不過說好了,有什麼吃什麼,小地兒沒有什麼新鮮食材。”
這是什麼規矩?客人進門也不問是打尖還是住店,待客之道敷衍怠慢,竟連廚子也回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