蔺甘棠看着他這樣子,笑的更開心了,“我要,永世錢莊。”
遠處的步笑安從樹上摘了朵攀着樹幹而生長的花。
花朵千嬌百嫩好不嬌豔,正好風幹之後好夾在書冊中當個紀念。
紀念這等大快人心的盛事。
隻不過——
步笑安倏地擡眸,縱身從樹上躍下。
“回縣衙。”
“是。”
對于蔺甘棠最後的要求,步笑安倒是在腦海中盤算過,不過着實沒有想到他做到了這一步。
她本來想的很簡單,錢莊東窗事發之後,餘下的金銀悉數歸還所有人。可以預料到的是,餘銀也有可能不夠填補這個窟窿,所以勢必錢莊會倒竈。沒準兒還會倒欠一筆債,這筆債自然而然就會被扣到兆遠侯他弟弟頭上。
倒是後若是他出銀子,便無傷大雅。若不出,自然後續還是會生事,不愁捉住他的把柄。
那麼,她就不明白了,把錢莊控制到他的手裡,究竟是為何?
還是說,哪怕損失一筆金銀,也是想要将之牢牢地掌控在自己手裡。
可是如此一來,他不是将自己的野心暴露在了有心人的眼裡?
步笑安總覺得有些事情他瞞着她,她并不知道事情全貌。
十餘載,她遠離朝堂,王都的一切訊息都是通過她神弓衛和開的書肆來傳遞。他之前明确利用了她開的書肆,那是不是意味着,書肆傳遞的訊息也有可能是他的授意,她隻能收到他想要讓她知道的内容。
想到這裡,她長歎了一口氣。
她的這個暗衛終究長成了她印象中所不熟悉的樣子。
她究竟,能不能信他?
匆匆趕來準備收拾殘局的縣令大人最後竟是做了個證人的活計,最終見證了又一代的掌櫃變更,有些唏噓,但是他也沒有阻止的道理,畢竟可是那張公子親口答應如此行事。
張公子渾身還被麻繩綁着,眼看着下人們把金銀裝進箱子又搬進大堂。
想到自己好不容易把這偌大的錢莊弄到手,轉頭來就變成了飛走了的煮熟鴨子,心在滴血。
蔺甘棠扇着扇子走近,看着頹然的張公子突然好心地開口道:“張公子若是如此舍不得錢莊的話,我讓你留下如何?”
張公子突然身子一顫,不可思議地看着他。
蔺甘棠繼續道:“我讓你留下當個賬房夥計如何?”
正可謂是殺人誅心。
*
縣衙内一片寂靜。
步笑安率先溜回了小院。
涼風習習,看完一場好戲,銀子馬上到手本應該安心的她,此時心緒還是有些不太甯靜。
步笑安總覺得此事一畢,不論如何書肆那邊還得重新清理一遍人員,而且她自己最好早點跟蔺甘棠劃清界限為好。
可是她現在扮演者華芝姑娘,該探查的事情又沒有能探查成功,又一時半會兒走不了,思及此,她又有些許煩悶。
恐怕還是得等一等。
她輕敲着桌角。
不過經過此事後,華芝姑娘的義母大人怕是已經坐不住,不管是不是為了自家兒子,近兩日就會找上門來。
至于目的她心中有數。最大的可能性就是用這個身份拉攏住這個昏君,以待日後啟用,但還有一個最近的目的就是利用她為張公子說情。
畢竟對于一般人來說,誰說,說什麼都沒有枕邊吹的風有用。
這些她都能暫且敷衍過去,最重要的是一旦這位義母大人跟華芝聯系上了,她就能想辦法探探她的口風,看看能不能得到當時遺落那半封信的相關信息。
今日她叫阿箬也去看了熱鬧,不過卻沒有發現她的人影,想來也是在遠處旁觀,她那裡應該還留了一些銀票。這丫頭聰明,定會在事情安定下來之後去講銀子兌出來,倒是不用擔心。
步笑安喚過神弓衛,托他交給阿箬一封信後便向屋裡走去。
是時候把阿箬叫過來,接下來的日子,怕是得好好扮演這位如花似玉的華芝姑娘了。
她坐在梳妝台前,看着銅鏡映出來的清秀面容,一手擡起将發髻散開。
右手擡起沾了些銅盆裡的清水,覆上自己的眉。
屋外房檐上挂着的風鈴搖晃。
輕輕的腳步聲傳來。
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