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轎車悄無聲息停在大門口,司機打開車門。
穿着藏藍色襯衫的冷邈走下車,垂順的西裝褲落下,沒有一絲褶皺。心有靈犀似地擡眸,一眼就瞧見站在陽台上的沈霜。
青年還穿着米白色的家居服,綢緞質地,光澤瑩瑩,半長不短的黑發搭在肩上,沖他輕笑揮手。
明顯讨好的動作。
冷邈隻掃了一眼,便收回目光,沖司機淡聲道:“停車庫,一個小時後過來。”
司機點頭應好,将車開走。
冷邈跨步往前走,擰眉看向大咧咧停在院中的摩托。
不用想也知道,不安分的弟弟肯定還是去招惹沈霜了。他沒對冷缪的智商抱有多大信任,被沈霜玩玩,估計也和那二弟一樣,成了條乖乖狗。
冷缪根上和冷绛一樣,逆反心嚴重。
沈霜被住家保姆張姐叫下來吃飯。
偌大的餐桌上隻有他和冷邈二人,精緻菜品擺盤上桌,冒着袅袅熱氣,煙火味十足。
冷邈漫不經心用餐,聽着沈霜小心翼翼的搭話。
“大哥,您中午都回來吃飯的嗎?”
沈霜抿着唇,是一副腼腆模樣。
“我以為您平時都很忙,晚上才會回來。”
冷邈瞥了一眼,暗含警告,“食不言。”
他沒興趣和一個别有用心的人閑聊,留沈霜在這草草待上幾天,已經是他最大的耐心。
沈霜似是被打擊到,垂着頭,頭發落下,看不清表情,咀嚼也更加緩慢,不敢發出任何聲響。
冷邈吃完飯,站起身,餘光看見沈霜碗中的一團綠色,不由得多看幾眼,這才辨認出,是菜上的蔥花。
不敢挑出來,怕惹人厭煩,卻也不愛吃,所以撇到一旁,盡數留在碗裡。
再聯想沈霜的身世,冷邈突兀覺得他有些可憐,看向他的眸光也多了層悲憫。
冷邈的傲慢内斂在流動的血液中,總是會不經意間外露,連憐憫時,都是那樣高高在上。
“他在的這幾天菜裡别放蔥。”冷邈最後一次發散善心,“有什麼忌口和阿姨說。”
沈霜倏然擡眸,上挑的眼裡帶着喜色,唇角都不自覺的翹起,正想道一句謝,卻又聽見冷邈再說。
“沈霜,别總是一副苦情小白花的模樣。”
“嘴生來是講話用的,沒有人會費盡心思猜你想什麼。”冷邈意味深長問道:“懂嗎?”
沈霜當然清楚他在點什麼,心裡覺得好笑,臉上卻慘白點頭,“我知道了,大哥。”
“我不吃蔥、熟蒜。”他輕聲對阿姨說。
阿姨笑着回應,“好嘞。”
沈霜站起身,好像用盡了全身的勇氣一樣,走到冷邈面前。
冷邈站在那兒,靜等着沈霜要說什麼,好半晌,聽見沈霜憋出一句。
“那時候我沒有勾引您。”
冷邈微愣,就聽沈霜接着說:“因為您長得和冷绛很像,我認錯了,我從頭到尾想找的人都是冷绛。”
“我知道因為那件事,您對我的印象很差,實在抱歉,因為我的失誤給您帶來了困擾。”
金屬紐扣貼在肌膚上,帶來一陣涼意,冷邈這才被激得回神,人機一樣回句,“好的。”
沈霜要找的人是冷绛嗎?冷邈這才驚覺,初見的那一天裡,沈霜從未喊過他的名字,一直喊的是學長。
下人們從沈霜講出第一句話時,就已經自發離開大廳,将偌大的客廳留給二人。一陣穿堂風從敞開的大門吹進來,頭頂的水晶吊燈發出清脆的響聲。
“為什麼不早解釋?”他問。
冷邈的神色未動,被水晶燈的響聲吵得厲害,心中湧上厭煩,當即就決定要将這燈換了。
水晶燈是冷绛的喜好,隻有冷绛喜歡這種華而不實又花哨的東西。他不愛管裝修這種東西,就随冷绛去了。
真的隻是錯認嗎?還是以退為進的一步棋?
沈霜還未說話,冷邈見他又抿着唇,躊躇、猶豫,他臉上總是這兩種表情。
“别總是抿唇。”冷邈的聲音有了些許淩厲,“說話。”
沈霜飛快看了一眼冷邈,像是十分害怕一般,用細微的聲音說:“因為人很多,怕讓您丢臉。”
冷邈歎口氣,說不清是如釋重負還是惋惜。
無所謂了,沒必要去糾結這些。
就算沈霜一開始的目标不是他,一舉一動也是要勾引冷绛,隻是錯認了人,不能改變他本質上目的不純的事實。
“好的,謝謝。”冷邈點頭,他看了眼腕表,提醒說:“你還有五天時間。”
沈霜眼眸微睜,驚慌失措起來,也顧不上怵冷邈,“您有什麼喜歡的嗎?比如衣服、飾品,或者飯菜之類的。”
“我不知道能幫您什麼,所以想送您一些東西。”沈霜解釋道:“冷绛說我做菜很好吃。”
冷邈又看了一眼腕表,拿起桌上的黑色手套,“那些事情有人去做,輪不到你。”
“背着我說什麼呢?”冷缪磁性的聲線從樓上響起。
客廳裡的二人擡頭看去,就見冷缪正站在樓梯口打哈欠,緩步走下來,帶着股野草似的痞勁,沒有冷邈與冷绛的矜貴。
冷邈眉頭微擰,不悅訓斥,“穿得沒個正行,在家裡無所事事就去公司。”
冷缪又打了個哈欠,嬉皮笑臉,“剛回國,倒一下時差。也在家裡陪陪嫂子,要不然小嫂一個人在家多無聊啊。”
冷邈警告地看了一眼冷缪,徑直往外走去,不多機會。
見冷邈出來,司機笑呵呵地說:“冷總今天吃的很慢。”
冷邈偶爾回來吃飯,也就待半個小時,吃飯用不了多久,飯後習慣在書房裡推敲項目細節。
“多嘴。”冷邈睨了一眼,坐上後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