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邈擡眸,青年雙手勾着冷缪的脖頸,過分白皙的肌膚讓人刺目、暈眩,笑着的唇牽動了昨夜被咬出的傷口,滲出絲絲縷縷的血,是豔麗的。
沈霜不喜歡擺上明面的掌控,他喜歡引導、誘惑,讓人心甘情願走進明目張膽的陷阱裡。
冷邈這種人,生來就站在金字塔頂端,當成繼承人培養。他傲慢、霸道,因為童年經曆對愛情、親情的認知有偏差,可他内心又敏感,渴望愛。
所以,哪怕冷缪帶着沈霜逃走,也并未采取什麼措施。又因他的傲慢,不屑用敏感的感知去共情他人的情緒。
慣常從自身出發,從而使他人改變行為。
沈霜低笑一聲,唇角不動也是翹的,“大哥,您或許應該征求一下冷缪的意見。”
親昵的動作,身上裸露的痕迹,話裡的暗喻,毫無疑問他們上床了。
冷邈隻覺得不可控的一切讓他愈發頭痛,他實在不清楚,才短短幾天,兩人的關系為什麼會如此親密。
太多事情出乎預料,冷邈隻能一件件捋順,再做打算。
冷缪将懷裡的沈霜往上摟了摟,唱雙簧一樣開口,“哥你也知道的,咱們不太合得來,強待在一塊兒也不舒服。”
“你還是快走吧,别待會趕不上飛機了,公司裡那麼多事,怎麼麻煩你這個大忙人替我們出謀劃策呢?”
軟刀子的刺人。
冷缪并不在意冷缪趕人的态度,像他之前所說,羽翼未豐前,冷缪連上桌的資格都沒有。
桌子可以掀一次,有了防備不會再有第二次。
冷缪趕不走他。
“沒有後續的計劃是吧?”冷邈再看向腕表,以命令的語氣說:“那麼從現在開始聽我的。”
多年身居高位,掌控感浸淫身體,早已忘了加入措辭的委婉。
冷邈走上前,朝冷缪伸出手,“車鑰匙。”
冰涼的車鑰匙在口袋裡竟有些隐隐發燙,冷缪抿着唇,臉上浮現憤怒,想不到冷邈有一天竟然能這麼不要臉。
“先去買點衣服,再吃個飯。”冷邈看向沈霜,“毛裡求斯的甘蔗朗姆酒很出名,喝過嗎?”
冷缪半側身,讓沈霜不會直面冷邈,皮笑肉不笑地說:“喝過了,你又來遲一步。”
冷邈“啧”一聲,摩挲着交織起伏的腕帶,“冷缪,你多嘴了。”
“讓你過來協助公司上市,這幾天去過公司嗎?”冷邈驟然發問,語氣不鹹不淡,卻壓迫感十足,“或許公司也不是很需要你這個執行總裁,看來還是打磨曆練的不夠。”
冷缪心中危機感升騰,意識到冷邈終于按耐不住想把他除名了,他抱着沈霜的手收緊,緩慢、緩慢的,手心裡浸出的汗黏糊的貼着沈霜的衣服。
兩兄弟目光灼灼對視,虎狼之争似的,尖刺一樣的毛發炸起,隻等對方率先漏出破綻,一擊斃命。
“哥,”冷缪冷笑說:“沈霜不是可以利益交換的物品,他是一個人。”
冷邈的手抖了抖,似是知曉問題根源究竟在哪了。
沒錯了,人權。
沈霜愛錢,可也不想失了尊嚴,既要又要的姿态隻有冷缪會滿足他。
茅塞頓開,擰結的線自然舒展,誘餌也該換成更符合這條狐狸口味的東西。
那麼現在,裝得再大方些。
“沈霜,你能同意讓我留下來嗎?”這是冷缪第一次以請求的态度開口,語氣仍然生硬,卻已是他能做到最好的地步。
沈霜扭過頭,直視着他,笑吟吟地彎着眉眼,那雙眼裡是近乎實體化的黑,流淌着編織成網。
輕輕的,沈霜指尖扯了扯冷缪的發尾,眼神裡透着愛憐,“聽他的吧,你争不過他的。”
聲音不大不小,被暴雨聲覆蓋,卻又恰好讓他們能夠聽清。
冷邈怔楞的腦海裡是沈霜方才的笑,無措從胸腔裡蔓延,雨聲淋漓落下,他後知後覺一切都是沈霜精心設計的陷阱。
他踏進來了,落進嚴絲合縫的陷阱中,密布的、毫無縫隙的,再沒有餘地掙紮。
及時止損是最好的做法,抛去沉沒成本。
可是——
“怎麼又是這樣難過的表情?”沈霜雙手捧着冷缪的臉,“可憐的小狗。”
眉眼裡帶着悲憫的神性,像一尊被端正擺放在神龛中供奉的神像。
沈霜的額頭抵着冷缪的額頭,“别不開心啦,獎勵你一個親親。”
他們鼻尖碰在一起,側臉逐漸重合。
沈霜的眼尾透着薄紅,好似曾被指尖狎昵地揉捏,半眯的眼裡是軟爛的水汽,迷亂、糜爛,脖頸上的牙印在黑發之下,若隐若現。
冷邈簡直要看瘋了,這樣悲憫的沈霜,像救苦救難的菩薩,不敢直視神性和那新舊的愛欲痕迹在他身上矛盾交織。
不可抗力的被吸引,不由自主跳進袅袅焚香爐中,交出血與肉,主動成為神明的新香。
他又想起沈霜那樣希冀的眼,将他奉做神明一樣的眼神,冷邈還想再重現這一幕。
好矛盾、好美麗。
他渴望沈霜還能用那樣濕漉漉的眸望向他,說出依賴的體貼話。
他也企圖沈霜用這樣柔軟的語氣哄他,讓他别再哭泣。
人總要為了貪心賭一把?
冷邈最終堂而皇之留了下來。
毛裡求斯的暴雨停了。
冷邈昨夜買了兩套換洗衣服,并不是他平常的正裝風格,反倒有些形同沈霜。
白襯衫套了灰色排扣馬甲,燈籠袖袖口墜下一小段麻花似的繩結,配上黑色西裝褲,頗有種哥特式古典主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