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劍幾經輾轉,多次易主。
劍主大多不是什麼正義之士,如今落在誰手上……道紀也不甚明了。
道紀本來隻是聽說過挽郎之名,不知道自己竟會是挽郎劍指的目标。
他确實沒有看見挽郎劍主的臉,但心下卻有點擔憂。
因為那人透露出來的劍招,讓他有一絲熟悉的感覺。
他不确定。
道紀領着陳遇從庫房離開,他頭也沒回,微微側身,“你不似特意來道謝的。”
陳遇噎了一下:“誰道謝?”
他煩的是兩日連着被參兩本,被群臣看笑話。
道紀隻是笑笑。
“今日怎麼沒束冠?”陳遇冷不丁問道,這才發現他披着頭發,好在頭發順直,沒打結。
道紀也愣了一下,停下步伐,下意識摸了摸頭發,“平日國師府沒有訪客,不在意這些。”
陳遇沒言語,繞到他身後,不知道從哪兒變出來的兩條玄色發帶,一環一繞一結,随手紮了起來。
“這樣看着好多了。”陳遇點點頭,似乎頗為滿意自己的手藝。
道紀又退了兩步,避開他的目光,耳根微紅:“不必如此麻煩大統領。”
這手藝也不知道是從多少姑娘公子頭上練出來的。
這兩步看得陳遇直笑。
怎麼的,感情是沒把自己當好人?
兩人心思各異地走着,陳遇一個耳朵進一個耳朵出,道紀的言辭飄忽不定,說了上阕,忘了下阙。
但總算是把國師府的院子逛完了。
閑客蕭雲何依舊在等道紀回來,懶散地倚在桌邊把蓮子剝得滿地都是。
陳遇抱着酒問道:“我的事解決了,到你了。”
沒料到蕭雲何語氣淩厲:“我在這遛鳥,好像也不關大統領的事啊?”
看到陳遇吃癟,蕭雲何好似很滿意地回頭對道紀說道:“他還走不走了?”
陳遇幹笑了幾聲,嘴角抽搐,調侃地說道:“十七皇子,你這麼說我可有些不高興了,我好歹現在是奉了陛下的命,護衛國師,多待一會兒怎麼了?”
蕭雲何剝蓮子的手停了半晌,似有似無的笑意都消散在臉上。
“你算什麼……”
“好了,”道紀打斷他,看天色有些暗了,“難得有人來國師府,你少說幾句。”
蕭雲何沒應,伸了個懶腰從皮草墊上起身,窗外雲霞紅透了。
拎着藥酒離開的陳遇擺了擺手,示意道紀不必再送。
蕭雲何擡頭看着陳遇漸遠的身影,說道:“看來這幾天他閑得很。”
“怎麼?”道紀好奇。
“最近他被人參了折子,正在受罰,不準參與宮内的事,如今除了在皇城巡查,無處可去。”
“從沒聽你說起别人的事,有些意外。”道紀言語間輕快許多,示意蕭雲何繼續講。
“另外他有個義妹,托了關系想讓人進宮當禦醫,結果小妹不同意,最後陳遇隻能在皇城腳下買了一間醫館。”
蕭雲何不厭其煩地剝着蓮子,每一顆都仔細地抽掉蓮心,“羽林軍都知道。”
“義妹?”
“聽說是以前在北州戰場時候時撿到的一個女娃娃,具體的不清楚。”
“他去過北州戰場?”道紀意外。
蕭雲何擡眉,“你不知道嗎?”
“什麼?”
“他的義父是鎮國大将軍千虎,大将軍和将軍夫人陳氏膝下無子無女,隻有三位義子女,陳遇是大哥。”
蕭雲何也是進京之後才知道的,北州的事被陛下忌諱,如今沒什麼人提起。
“竟是大将軍之子……”
那倒不意外他手中的那把刀了,在沙場上浸潤過血氣,才是封侯。
“這女娃娃也有傳聞說是大将軍的親生女兒,但陳遇直接否認了。”
“嗯……”
“據說她醫術高明,但是脾氣很差,和大将軍倒是不太像的。”
蕭雲何搓了搓手,坊間流言就流到這裡了。
日頭過了,蕭雲何起身:“我和徐亨約了去酒樓,先走了。”
國師府裡本就沒什麼人氣,成天點着的檀香把房間來來回回地熏。
蕭雲何在時心事重重,隻有陳遇來時能熱鬧些,不然國師府便好似一潭死水。
近日道紀還會接手觀星和蔔算的事務。
每逢月初、十五和月末,國師都需記錄星辰變化,推演卦象。
屆時他遠離丹爐,還需配備一位懂行之人在他不在的時候值守丹室。
這才是最令他擔憂的,丹爐火候變化不是添柴起火,如何把控爐火才是最為難的。
即便是内行之人也需要幾年的磨煉,府中這些侍衛顯然是幫不上忙的。
因此當下能夠尋到一位每月初一與十五都能守在國師府,且懂得丹藥之人便是當務之急。
在曬幹的藥材前思索了良久,道紀腦海中忽然有了一個人選。
隻是還沒來得及多想,卻忽感視線模糊,他伸手想扶牆,可發覺本該近在咫尺的牆面好似急速倒退,離他有萬步之遙。
他掙紮了幾下,一頭栽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