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話。”陳遇終于松了一口氣。
“……呃……”道紀的咽喉發出一聲微弱的聲響。
陳遇皺了皺眉,意識到自己用的勁确實挺大的。
但是以防止道紀是在算計他,陳遇隻好松開一點鎖着他喉嚨的左手,讓道紀能說話。
在戰場上,這種刻意的示弱他見的多了,多半是想裝可憐,然後趁着自己松懈再反擊。
“……疼。”
“……”
陳遇無言以對。
能不疼嗎?這一套擒拿術是戰場上用的,擰斷一個壯漢的胳膊都綽綽有餘。
很奇怪,有一瞬間,陳遇想到了可怖的北州戰場,偶爾……會出現在自己的噩夢裡。
所以他幾乎是惡狠狠地反擊,毫不記得面前的人——隻是個受了傷的小道士。
“疼。”
道紀又說了一遍。
“我知道了!你别撒嬌行不行?”陳遇沒好氣地說道。
“……”
“不是,你清醒點了沒?”
陳遇似乎覺得道紀好像有點醒了,至少他的眼睛會左右動了。
于是他松開了他鎖喉的左手,捏着他的下颚察看情況。
道紀艱難地咽了下口水,任由他擺弄,好像一個白瓷茶盞。
嘴唇蒼白,顯然是剛受了傷,臉色亦是蒼白的。
“……松開我。”道紀深吸了一口氣,他胸口的傷劇烈作疼,連呼吸都是一種難以忍受的疼痛。
否則他怎麼可能跟陳遇說了兩遍疼,活像撒嬌。
“我不敢。”陳遇氣極反笑,譏諷了一句。
“敢卸我的刃,本事不小,現在怎麼不動了?”
将軍的刃被卸了,說出去被多少人笑話?他那沒用的侍衛陳钺能笑得在地上打滾!
“……”道紀痛得深吸了一口氣。
陳遇這人脾氣上來了誰勸都不好使。
“還是第一次有人敢卸我的封侯刀。”陳遇咬牙切齒,這把跟了一輩子的兵器,被他踹得有半個卧房那麼遠。
“慚愧。”
“你居然說慚愧?”陳遇扯了扯嘴角,把道紀努力偏往一側的下巴轉正,強迫他和自己對視。
這次道紀真真正正地與他對視着。
陳遇頓時移開了目光。
“你眼睛怎麼了?”陳遇松了手,他先前就隐隐覺得道紀的眼睛不對勁,沒想到是真的。
道紀微微張嘴,卻又合上。
“不想說算了。”
門外忽然一陣喧鬧,引起了兩人的注意。
“大人——陳大人——您無恙否——?”
陳遇臉色難看地扭過頭去,看到那個在門口大喊大叫的鄭江,恨不得自己鎖的是他的喉。
這人是永遠趕不上對的時候是嗎?每次趕到都是來要别人的命?
鄭江倒吸了一口冷氣。
隻一瞬。
砰的一聲,鄭江把門關上了。
他看到了什麼,他看到了陳遇大人把國師大人按在屏風上,兩個人鼻子頂着鼻子。
陳遇大人的手還捏着國師大人的下巴。
陳遇大人還跪坐在國師大人的兩腿之間。
接下來的他描述不了,再描述自己的腦袋就要被丢進池塘裡喂魚了。
“你們國師府的侍衛長真是個人才。”
道紀居然輕笑了一聲。
“他人倒是不壞。”
“……能把他眼珠子摳了嗎?”陳遇算是服了,道紀就這樣還能笑得出來,好像被誤會的人裡面沒有他一樣。
壞是不壞,既不是太子的人,也不是徐亨的人,是個傻子。
道紀搖了搖頭,眼神劃過他的臉側,看到他的皮甲:“現在可以……放開我了嗎?”
陳遇瞬間卸了勁:“以為我喜歡鎖着你?”
怎麼總覺得他語氣裡帶點哀求?
道紀不動聲色地把自己隻挂在肩上的衣服往上提了提,在胸□□疊成正常的樣子。
大概是燕檸找人給自己換了衣服,正是那種寬大的袍子,國師府也沒什麼别的衣裳。
方才兩人打得太快,陳遇也沒注意道紀連衣服都沒穿好。
陳遇現在發現了。
他尴尬地站起身,揉了揉自己的膝蓋,一瘸一拐地去撿自己的刀。
就說這套擒拿術還得再改改吧?這自損八百傷敵一千的功夫真當是劃不來的。
“你卸刃哪兒學的?”陳遇姑且一問。
“跟我師侄學的,我隻會這個,不會武功。”
不會武功,陳遇一點不信。
“你哪裡疼?”陳遇把封侯插回刀鞘,看到道紀慢吞吞地從地上爬起來,别提有多狼狽。
他也隻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地走回去扶他。
“傷口。”道紀低頭,雖然燕檸依舊包紮過了,但方才這一架打的,傷口直接撕裂了,但不知道有多嚴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