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大亮。
燕檸看見道紀半死不活地躺在草叢之後,罵罵咧咧的嘴就沒停下過。
她拖着道紀回卧房,又把門口睡眼朦胧的幾個侍衛從坐姿踹成了趴姿。
那幾個侍衛尚未清醒過來,隻見國師昏迷不醒,也不知來救人的是誰,被罵得狗血淋頭都沒敢吭聲。
“當我是華佗轉世還是扁鵲投胎啊?”燕檸嘴上罵個不聽,腳上也沒停歇,連着踹了四扇門之後終于把道紀放在了床上。
看燕檸的樣子,但凡道紀還有幾口氣,她馬上就能跳上去連刮道紀二十個耳刮子,然後踩着他的頭問他還敢不敢要死要活的。
府裡的侍衛全都聚集了起來,噤若寒蟬地跪在門口。
那個兇神惡煞的醫師勒令所有人都不準靠近,他們不知所措隻好在此處領罰。
不過那醫師一個人似乎忙不過來,不時開門出來吩咐人取藥換水,幾個道紀眼熟的侍衛不敢怠慢,忙領着衆人忙上忙下。
也不知道是道紀的運氣使然還是這位道學大家給自己算過一卦,這一劍正好沒有刺中心髒,堪堪歪了半寸。
等燕檸上蹿下跳忙活了半日之後,終于把道紀從閻王面前拖了回來。
從天明忙到日落,燕檸終于有空坐下來喝杯茶。
最後侍衛們被燕檸踹去巡邏了。
至于道紀遇刺一事,燕檸自作主張暫且按下。
看道紀一副要把自己藏起來的做法,應是早就預料到此事,又不想聲張。
燕檸忙得腰酸背痛,看道紀安靜躺着,但又十分擔心狀況惡化,隻好在卧房和内室之間踱步,每過半個時辰來診一次脈。
今日陳遇要去上朝,若是刺客再來,怕是沒人能抵擋。
自己的武功隻能算得上三腳貓,毆打地痞流氓尚可,真當要面對高人,恐怕也要把自己交代出去。
燕檸打發一個侍衛去找陳遇,讓他喊幾個武功尚可的過來看門。
安排完了諸多事項之後,燕檸冷笑一聲,盤算着怎麼把國師府的珍貴藥材統統搬走。
這般嚴重的傷勢,估摸着道紀需三四日才能醒。
她忙了一整天,晚上還要去幾位夫人的府上登門問診,實在不好再留在這裡了。
燕檸隻好提着侍衛的領子囑咐了幾句,匆匆往自己的醫館趕。
等陳遇趕到的時候,隻看到了在門口跪成了一排的侍衛。
“怎麼回事?”陳遇好不容易脫身出來,這才過了一天,怎麼出這麼大的事?
“一群飯桶,拿着俸祿,除了下跪還會做什麼?”陳遇怒不可遏,拎着領頭的鄭江就往地上甩。
鄭江噤若寒蟬,被摔了一個踉跄,慌忙跪成一個球。
“陳大人,還請息、息怒……”
“滾。”
陳遇穿着他的皮甲,一身漆黑如墨,都沒來得及換,就橫沖直撞進了國師府。
清早收到燕檸派人來傳消息,他正下了朝,在宮城裡點羽林衛的人頭,匆匆點完人,話都沒說上兩句,就趕回來了。
到了國師府見到這副鬼樣子,氣更是不打一處來。
“陳陳、陳大人。”
為首的一個侍衛結結巴巴開了口。
“說話。”陳遇恨不得踹他兩腳。
侍衛巴巴地看着他:“國師大人醒了,但、但是……”
“但是個屁,快說!”
“裡面剛剛有很大的聲響,我們,我們實在不敢進去。”
陳遇突然感到一陣頭疼:“都哪兒來的廢物?明天領了俸祿都給老子滾蛋!”
侍衛們跪着,依舊一動不敢動。
“真的,真的有點吓人……”鄭江又爬了回來。
他們雖是護衛,可哪兒見過剛救回來的病人能鬧出這麼大動靜的?
不會這國師有點……問題吧?
不會國師府裡……鬧鬼吧?
“還不滾?”陳遇蹙眉,看着十幾個侍衛跌跌撞撞地往外爬,心裡也有些打鼓。
這群人裡不免有些酒囊飯袋,但憑他們這破膽子,應當是不會胡說八道的。
但問題是,什麼動靜?
據燕檸給他帶的消息,道紀是被人刺殺,險些沒了命。
就算燕檸醫術高超,現在也是重傷未愈。
一個奄奄一息的病人是怎麼鬧出這麼大動靜的?
陳遇駐足在道紀的卧房前。
裡頭靜悄悄的。
陳遇敲門的手懸在半空。
他有點猶豫了。
萬一進去看到了什麼?比如什麼不該看的,又或者道紀其實是隻貓妖什麼的……在裡頭原形畢露……什麼的?
自己今天來得匆忙,甲未褪,還挂着封侯刀。
難道自己還真能把刀架在重傷的道紀脖子上?
“道紀?”陳遇還是先喚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