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還有一種可能。”陳遇頓了頓,心裡有種不妙的預感。
“還能有誰?”陳钺疑惑。
“蕭雲何。”
“這……”陳钺也驚訝了一下,“但是十七皇子,連封位都沒有,當立夏祭禮的主祭,不合适吧?這可是咱們北朝的大事。”
北朝夏季漫長,日頭毒辣,少雨幹旱,立夏祭禮便是祈雨的大節。
“什麼合适不合适,陛下覺得合适就是最合适的。”陳遇嗤笑道。
“那也是嘛……”
“你在這替我看會兒,我去把燕檸逮回來。”陳遇起身。
“我看什麼?大哥,我還有事!”陳钺一晃眼,陳遇便已經走得隻剩一個背影了。
這雷厲風行的,倒有點陳遇以前的樣子,陳钺品了一品,複又尖叫:“我真有事!我要去郊外武場啊!”
“我管你。”
陳钺雖隻是羽林軍的一個普通中郎将,但陳遇和他自己都知道,陳钺沒法再往上爬,不過是因為他姓陳而已。
陳姓,是北陳營将軍夫人的姓,陳夫人出身高貴,乃是北朝世家貴族的大小姐。而千虎将軍出身貧寒,入贅陳家,因此營中有功績的将領,皆賜陳姓。
既已讓陳遇當了大統領,羽林軍中就不需要别的陳姓将領了。
不過陳钺年紀尚小,在北州戰場的時候才剛嶄露頭角,後來活了下來,被陳遇帶在身邊。
好就好在他沒什麼太大的功績,不被人惦記。
他倒是很念舊,一直喚陳遇一聲“大哥”。
大将軍、大哥、二姐、三弟,這些在軍中的舊稱已經沒什麼人再提了,陳惘曾抱怨為什麼所有人都喊自己三弟。
衆人哄堂大笑,說他既已做弟,就幹脆做所有人的弟弟吧。
氣得陳惘吱哇亂咬,然後被陳芝芝綁了丢在角落。
“哪有國師重傷未愈瞞而不報的道理……”陳钺和女官打聽了一下,隻知道紀重傷,至于原因為何,女官們亦不曉得。
燕檸風風火火地來了,看到道紀那副樣子,氣不打一處來。
“怎麼回事啊?”她問陳钺。
“真不知道,我也是被大哥突然叫來的,我得去武場了,那、那我先走了啊。”
陳钺急忙準備開溜,這燕檸是陳遇姑奶奶的事兒全羽林軍誰不知道啊!
雖說是好兄弟,自己可不想替人挨罵啊!
“回來,”燕檸回頭,見陳钺一副縮頭烏龜往外爬的架勢,不禁數落他,“有沒有出息你!”
“不敢,不敢。”陳钺咽了咽口水,剛邁出去的腳又讪讪地收回來,顯得十分狼狽。
“我給您沏茶去?”陳钺讨好道。
燕檸把手裡的藥箱往地上一放,“你去國師府門口放風,所有人都不見。”
“所有人?”陳钺愕然。
“他都快死了,還能見誰啊?”燕檸沒好氣,“至于怎麼編,你自己想想。”
随後他就被燕檸一腳踹飛了。
陳遇在羽林軍駐軍處耽擱了片刻,便進了宮。
到了宮内,陳遇遠遠地就見到了太常寺卿和兩位太常博士,正恭敬地站在禦前。
還有一位是新上任的宗正寺卿,他是第一次見。
“陛下。”陳遇行禮。
“來了。”徐帝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太常寺卿還有什麼别的進言嗎?”
“臣……”太常寺卿司徒進欲言又止,他最大的進言已被駁回,還能有什麼别的好說?
“臣無異議。”
徐帝輕哼了一聲,揮袖道:“那便讓蕭雲何主祭這次的立夏祭禮,兩位太常博士從今天起就可以把相關事宜面授給雲何。”
“是……陛下。”
兩位太常博士面面相觑,但他們的頂頭上司都沒意見,自己敢駁什麼?
陳遇皺了皺眉,克制自己的表情,怎麼還真叫他給猜中了?
“宗正寺卿可還有什麼想說的?”
年輕的宗正寺卿抿了抿嘴:“陛下,臣以為還是給蕭殿下一個封位,主持祭禮更為名正言順。”
陳遇重新打量起了他,新來的宗正寺卿?瞧着年歲不大,有點女相,可惜愁眉苦臉的,不像個好人。
徐帝持筆的手頓了頓,“朕心裡有數。”
宗正寺卿颔首。
“陳遇,今年的立夏祭禮照舊,你來安排,司徒進你認識,這是新任的宗正寺卿關漸鴻,他也會插手立夏祭禮的事宜。”徐帝随手一指。
“見過關大人。”陳遇行禮,他并不是很想認識這些新官老官,但裝還是要裝一下的。
“久聞陳大人之名,今日得見,果真英勇不凡。”對方也客氣了一句。
陳遇不動聲色地翻了個白眼,久聞他的惡名吧?
“雲何最近去哪兒了?”徐帝問,顯然是問的陳遇。
陳遇腹诽道,他兒子上哪兒去了羽林軍怎麼管得着?
但嘴上沒犟:“臣不知。”
“你去找找吧。”徐帝不關心他的天人交戰,隻關心自己在乎之事,“那便領旨告退吧。”
“是,陛下。”
“謝陛下。”
衆人從高亭處接了旨,依次從殿内出來,陳遇跟在關漸鴻身後,顯得有些悶悶不樂。
什麼意思?蕭雲何主持祭禮,那他跟道紀不就是一唱一和,搭台唱戲嗎?
那太子呢?這麼大的事,自己卻沒撈到一點面子,就這麼吃了這個啞巴虧?
陳遇才不信徐瑛咽的下這口氣。
“陳遇大人。”關漸鴻頓了頓腳步,讓到一旁。
陳遇頭都沒擡:“有事?”
“在下漓泉人,初來乍到,還請多指教。”關漸鴻沖他行禮。
陳遇這才看他:“漓泉關氏?”
“正是。”
漓泉乃是北州三鎮之一,可以說是北方最大的一個邊陲城鎮,而關氏是漓泉大戶。
“誰把你從漓泉刨出來的?”陳遇笑道,邊陲雖然能人衆多,但真正能入北朝朝堂的,卻極少。
“慚愧。”關漸鴻臉上有些高興,但一下便收斂了起來,似不想被人察覺。
陳遇大概還是記挂着道紀的傷勢,随口和關漸鴻聊了幾句漓泉,就找個由頭走了。
漓泉關氏,到底是誰塞進來的人?陳遇納悶地想着,太子徐瑛還是徐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