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避的是什麼嫌?
“……失禮。”道紀忙掙脫了他的手,可惜力不夠大,仍然被禁锢在寬大的手掌裡。
陳遇往上一扯,道紀被拽的幾乎貼着他的胸口,另一隻手則輕輕撫摸他的淤痕。
灼熱的手指溫度引得道紀微微顫抖。
指尖并不安分,從他的耳畔一路下滑至後頸,随後又扣着他的肩頭,往領口裡探。
陳遇的意思不言而喻。
“我也挺好奇,為什麼我在之時,夢魇漸消,擇日不如撞日,今天就試試。”陳遇松了手。
他說話時有一種不容置喙的寒意,又似乎很享受道紀驚慌失措的樣子,覺得道紀好像一隻被吓了的兔子。
還是一隻會踹人的,長得挺漂亮的兇猛兔子。
嘭。
遠處傳來的什麼東西落地的聲音。
陳遇皺眉,側頭往遠處看去,看見的是燕檸,她端着一個木制茶盤,大概是來找道紀的,如今已經砸在了地上。
對上陳遇的目光之後,燕檸尖叫着往回跑:“我沒看見!!!”
道紀有些茫然地在黑暗中尋找她的背影。
“沒出息。”陳遇搖頭,平日裡踹人不含糊,這個時候倒像個小姑娘了?
道紀緩緩地縮回了手,還有些難以消化如今的情況。
……自己到底說了些什麼?
陳遇剛剛對自己說了什麼?這是對自己公然的……調笑?
身為道士,他很難想象自己竟會用到這個詞語。
但陳遇在身邊的時候,自己卻真的不會再被那些殘忍的“夢魇”糾纏。入眠時意識清明,不再如墜入深淵。
是偶然嗎?
道紀也不确定,他平日裡很少入眠,怕的便是夢中傷人。
但最近卻難得有了幾場好眠,即便是受傷、昏迷,他也極少睡得那麼安定。
他忽然想起他離開少陽山,啟程前蔔的一卦。
卦象是:雷火豐,九三三爻下下。
“……紛紛複紛紛,唏噓獨掩門,斂眉望燈火,伴我坐黃昏。”道紀喃喃自語道。
陳遇惡狠狠地松開了手,自顧自地走了,許是去追燕檸了,又或者是去内堂坐着了。
這回廊裡空蕩蕩的,一時僅剩下道紀一人,他好像又走回了那片黑暗裡。
嗚咽,尖叫,血淚,屍體橫陳的那個雨夜。
“你走不走?”
道紀猛然回神,聽見陳遇的聲音從遠處傳來,手腕的痛感又再次提醒他。
這是現實。
回到内室,玄澄子正望着荷塘,内室裡有個延展出去的蜿蜒木台,正好能步入荷塘。
夏日裡,微風卷簾,荷葉輕晃,這裡風雅得如同一幅山水畫。
見到燕檸、陳遇、道紀去又複返,他沒興趣知道發生了什麼,隻對道紀說:“我看看劍傷。”
“好。”
燕檸跪坐在一旁,像被定了身。
陳遇依舊靠在門邊,看玄澄子是怎麼解傷的,又不時看燕檸的表情,難免覺得有點好笑。
玄澄子自然是嗅不到這空氣裡微妙的氣氛,他從不在意氣氛如何:“挽郎的劍氣?”
“是。”
“嗯……”玄澄子比指化劍,順着他的經脈往上引去,直到心髒的位置。
玄澄子用手指點了點他的傷口:“這裡,劍氣郁結,但并不紊亂。”
“何意?”道紀問。
“郁結成團,不會傷及五髒六腑,但挽郎劍氣極寒,留在體内會引起寒症,是補藥也調理不好的。”玄澄子收了手。
“引不出來嗎?”道紀望着自己的掌心。
玄澄子搖頭:“師叔,我隻能解劍傷,但不能療愈它。”
“多謝。”
玄澄子又想了一想:“挽郎,有一陣沒出現在江湖上了,但它曾是‘風月樓’的一名殺手。”
陳遇插嘴道:“金陵的風月樓?”
玄澄子看向他:“是,這是一個殺手組織,女子為多,據點在金陵。”
“女子?”燕檸小聲說道,“不是說國師身邊都沒見過女子嗎?”
陳遇的眼刀飛來,燕檸扭頭。
玄澄子沒什麼表情:“我記得挽郎的劍主是在武器上淬毒的,我看師叔并未有中毒之狀,或許劍主已換人了。”
“這樣的話,許久沒在江湖上露面也合情理。”陳遇說道。
燕檸又問道:“那去殺手組織找他們殺手,能行嗎?他們會出賣自己的殺手?”
“風月樓的規矩,任務成功,錢貨兩訖。任務失敗,殺手和被刺殺者再無瓜葛,風月樓分文不取,還會賠償雇主。你若是命大沒死,亦可以花錢請他們的殺手為你解傷。”
燕檸聽得下巴都掉了:“還能這樣?”
陳遇接道:“這種組織大多為錢,既有錢賺,當然無所謂賺的是誰的。”
“不過有一點,”玄澄子想到坊間流傳的奇聞,“據說他們收取的報酬,不全部是銀子。”
“那還有什麼?”陳遇問。
玄澄子搖頭:“隻是傳聞,可能是物件,也可能是條件。”
“金陵……”道紀歎了口氣,怎麼就剛剛好,是金陵呢?
陳遇似乎捕捉到了他的情緒:“金陵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