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雲何回金陵的消息在皇城傳開。
徐帝隻是長長地歎了一口氣。
太常寺卿氣得團團轉,禮部侍郎揣着袖子愁眉苦臉,他們打理立夏祭禮以來還是還一次見到這麼嬌縱的皇子。
通常來說,這麼好的差事是給将要坐上太子之位的皇子準備的,可如今已經冊封了太子,卻把這事交給了一個庶出的兒子,而且親娘已經離世,在宮内、朝裡一點勢力都沒有。
這什麼意思?是要換個太子?還是敲打敲打太子?
一下書房裡的氣氛郁悶至極。
隻有關漸鴻氣定神閑地看着這鬧劇。
“陛下,既然已差人去尋十七殿下,那立夏祭禮便先操辦起來吧,到時他返京即刻接手也不難。”關漸鴻拱手道。
幾位官員議論紛紛,這個關漸鴻也不知什麼來頭,從地方一路提拔上來,直到坐在宗正寺卿的位置上,也沒人知道他站在哪派。
徐帝擡眼看了看關漸鴻,語氣冷冷的:“就按你說的辦,若是他回不來,就治陳遇的罪。”
關漸鴻神色不變,深深一拱手便退下了。
“國師的天象測算如何?”徐帝又問。
太常寺協律郎聞言上前:“國師推算七日内為地火明夷,初九,明夷,夷于左股,用拯馬壯,為吉。”
“接着說。”
“近日太陽沿着房宿的左股運行,利于養馬,此時養馬,馬壯,又是吉事。”
徐帝想了想:“确有些日子沒聽吏部上報買馬之事了,陳遇不在,叫胡泰去辦,養在郊外馬場,等立夏祭禮結束,朕去看看。”
“是。”吏部派來的人默默用筆記下了。
徐帝停停寫寫的筆終于停下,“沒事就散了吧,關漸鴻留下。”
各官員滿腹狐疑地瞥了一眼關漸鴻,終沒人問起,紛紛散了。
今日是在書房議事,談的也都是些小事,并非上朝,因此各個皇子都沒來,倒少了些劍拔弩張的氛圍。
“吩咐你做的事怎麼樣了?”徐帝示意四下無人,關漸鴻可以找個凳子坐。
關漸鴻不至于這一時半刻的就站累了,隻拱手道:“尚未有進展。”
徐帝也不意外,微微點頭,“繼續查吧。”
“是。”
關漸鴻緩緩退出書房。
站在宏偉輝煌的宮城裡,青磚琉璃瓦在陽光下泛着多彩的光芒,他似乎是深深歎氣,又像是深深呼吸着宮城裡的空氣。
“終于我可以,來到你的身邊。”他喃喃自語道。
——金陵。
蕭雲何窩在一個不知名的樓頂,他自小喜歡站在高處看金陵城的風景。
金陵城的房子大多不高,隻有幾個酒樓高度合适,站在頂上能看見下面行走的商販和交談的人群。
太高了,就隻能看到芝麻粒大小的小人,太矮了,就會被行人嘈雜的交談聲吵到。
他喜歡金陵,即便這裡冬日冷時降雪,夏日又熱得能把人烤焦。但這裡有待他很好的蕭家。即便不知道自己的爹是誰,家裡的仆人管家都不會有嫌棄的神色。
他們隻說,隻要是大小姐的孩子,誰是爹又有什麼關系呢?
外面的流言蜚語再怎麼傳,再怎麼看不起蕭清羽,他們的大小姐永遠都是蕭家的大小姐,而不是誰家的夫人。
現在蕭雲何跻身皇子之列,蕭家亦也不會對他有什麼态度的變化,蕭家掌握一方财富,在朝中的勢力更是穩固,不需要出賣一個小孩來換取地位。
也不需要蕭雲何在皇城内攪弄風雲,給蕭家帶來權勢。
蕭雲何在房頂上發呆。
如果說少陽山對于道紀而言是避世之所,那麼金陵對他來說也一樣。
他喜歡金陵甜膩的湯包,喜歡金陵的脆皮烤鴨,還有熱騰騰的紅糖芋苗。
尤其是蕭家的大廚娘做的紅糖芋苗,用的是自己熬的紅糖,府裡在郊外種的芋苗,新鮮又甜嫩。
隻是蕭雲何這次來金陵别有要事,又是偷偷出來的,不好光明正大地回蕭府。
他歎了一口氣,跳下樓頂,往金陵遠郊的一家鐵匠鋪而去。
陳遇在蕭家門口杵了片刻,才确認如此之大的宅院确實是蕭府。
他倒是想過蕭家乃是南方的富庶之家,但實在是想象力匮乏,想不到僅僅是蕭家的主宅,就大到令人瞠目結舌。
“請問大人您可有拜帖?”門口負責接待的管家見來人氣質不凡,忙鞠了一躬。
陳遇并未言語,把徐帝給的金色折子遞給他看。
管家面色一凜:“大人請。”
陳遇跟着管家入府,這才真正見識到富甲一方的金陵蕭府的全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