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檸倒是感受到了玄澄子說的是真的,他從來不開玩笑,因此嘴角抽搐:“沒想到你這個看起來人模狗樣的牛鼻子老道居然這麼壞……”
玄澄子:“?”
“你怎麼偷學的?”道紀好奇,玄澄子這怎麼連暗器都學上了?
“追了他十天半月,他無奈教我的。”玄澄子如實說道。
一想到被玄澄子這種高手追着打,燕檸不禁毛骨悚然,但她現在關心的倒不是這個什麼慕容雄慕容雌的。
“你不會真在考慮吧?刺殺皇子哎?”燕檸恨不得晃一晃道澄的腦袋,聽聽他腦子裡到底是在想什麼!
“他還刺殺國師呢。”玄澄子冷冷地說道。
“還兩次呢。”燕檸憤憤地說。若要是江湖争鬥,殺人償命,血債血還,那是天經地義的事。
可蕭雲何是皇子,道紀是國師。
這兩人該怎麼鬥?也跟江湖劍客似的打來打去?這像話嗎?
她不由得有些洩氣,但此時天色竟有一絲絲亮光,已是快到了天亮時分:“算了,想不明白,我先去睡了,明日我還要起早去謝大人府上。”
“好。”道紀也見她略有乏意,讓她快去休息。
玄澄子目送燕檸下樓,又對道紀說道:“你也該睡了,明日你要和那個什麼太常寺的宗正寺去郊外行宮拜禮。”
道紀下意識便想到了陳遇。
有一點點、那麼一點點的,想到了陳遇近在咫尺的臉。
他把陳遇趕出腦海:“睡不安穩,還得去郊外武場把戲演完。”
“……那些夢魇還經常出現在你的夢裡嗎?”玄澄子問。
“是。”
玄澄子很少歎氣,他覺得歎氣容易散走他的内力,隻是此刻卻有些感慨:“忘塵子師祖以前老挂在嘴邊說,會有人為你而來,當時年紀小,還以為是我呢。”
“結果不是我,是我自作多情罷了。”
“後來我以為是蕭雲何,沒想到他是個沒良心的白眼狼。”
道紀失笑,他這位師侄總是把忘塵子說的話放在心上,自己師父的話倒是左耳朵進右耳朵出的。
忽然他意識到了什麼,笑容消失在了臉上。
怎麼可能?忘塵子說的難道是……陳遇?
忘塵子已經預料到了道紀終有一天會和陳遇見面?
如果不是,又怎麼解釋陳遇就這麼随性自由地撞碎了道紀的屏障,闖入了他本就紛亂的生活,最後讓道紀沒有一個角落可藏。
“遇……無……隅……”道紀喃喃自語,有些恍惚。
“怎麼了?”見他神色微恙,玄澄子目不轉睛地盯着他,生怕他有什麼不适。
“如果我真的遇到了這麼一個人,而他卻要因我而死呢?”
玄澄子眉頭緊鎖:“你是天算,是擁有通六道解卦之術的人,何來因你而死呢?命是由你說了算的。”
道紀閉上了眼,是啊,命是由自己說了算的。
這是何等沉重和悲傷的一件事,那不是天道的恩賜,而是閻王的判詞。
奔波的勞累一瞬間如潮水席卷上來,還有忽然沉悶難解的心緒。
“讓我一個人在這裡待會兒吧。”
道紀在和陳遇相處的每一天裡都在動搖,他在為陳遇算完那一卦以後,才忽然聽懂了忘塵子語焉不詳的那句話。
有一個人為你而來,因你而死,你會救他嗎?
還是看着他死去。
道紀輕輕翻過玄澄子留下來觀星記錄,查看這些日子的星象變化,同他離開時的預測大差不差。
直到他看見了昨天夜裡的一條記錄。
道紀微微皺眉,忙取來紙筆演算。
這個時辰……剛好是陳遇把自己送到鹽城碼頭,又獨自返回金陵的時間。
“糟了。”道紀細細察看玄澄子寫的詳細記錄。
“有一暗星浮現,若隐若現,圍繞明星盤桓,未遮其光輝,但有争輝之象……”
道紀站起身來,擡頭看去,今夜恰是個陰天,雲層厚實陰沉,看不到一點星,今夜的星象比起昨日,又有什麼變化了?
現在卻還猶不可知……
隻是暗星出現,多會帶來朝局變化,這暗星通常代表着某一個人,将有一個人以意外之勢擾亂當今朝堂。
會是誰呢?
道紀噔噔噔地飛跑下樓,他現在急需算上一卦,即是為了朝局,亦是為了陳遇。
他隐隐覺得,此人是沖着陳遇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