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遇幾乎是和蕭雲何同時回的皇城,但他沒有立刻去蕭雲何的府上押人,而且先去了一趟郊外武場。
當時為了做幌子,說的便是今日來郊外的礦山處迎接國師。
實際上是安排了陳钺故作姿态地演一場戲,重點是道紀要趁真天不亮便偷偷來到郊外,把陳钺提前準備好的東西端出來,随後再上馬車回國師府便是。
雖然看着計劃有些簡陋,但勝在參與的和在乎的人不多,加上武場又是羽林衛在郊外練兵的地盤,平日裡沒人去,畢竟常人也不想找羽林軍的晦氣。
隻是令衆人沒想到的是,一向鮮少外出的太子徐瑛,居然來訪武場,說是來恭賀國師尋得上品砂石,又說是來慰問羽林軍,讓負責排演這出戲碼的陳钺好不擔憂。
他從來不經事,平日裡被陳遇使喚,性格内斂,沒什麼自己做主的權力。
因此一到這種需要撐場面的場合,就變得膽怯起來。
“陳钺、陳钺……!”
“啊?”陳钺回過神來,他方才想事情出神,等身旁的李侍衛喊他,這才反應過來。
“太子殿下馬上就到,可别走神呀。”李侍衛撓了撓頭,這事怎麼說?陳遇大将軍恰好去執行任務了,剩下個中看不中用的陳钺,搞得大家都提心吊膽的。
這要是把事兒辦砸了,大家夥都要掉腦袋的啊!
“好!”陳钺捶了捶胸口,想把郁結的一口滞氣捶散,可惜毫無作用。
自從前幾日起,他就沒見過國師大人。況且自己明知道國師并不在武場,還得裝作煞有其事的樣子。
國師呢?國師沒回來啊!
這太子若來了,發現國師人卻不在,再問起自己,自己該怎麼回答……
“那個,你最近見到國師沒?”陳钺戳了戳李侍衛。
“啊?”李侍衛撓了撓頭,“國師不就在武場的礦山裡嗎?你是看門的,怎麼問我啊?”
陳钺抿了抿嘴,國師要是不在,他陳钺的事兒可大了,羽林衛的事也大了。
武場外一陣騷動。
李侍衛興奮地拍着陳钺的手臂,拍得他生疼:“太子來了!太子來了!我還沒見過太子呢!”
衆人越是興奮,陳钺的臉色越是難看。因為他心裡有數,國師恐怕根本不在礦山,舟車勞頓,怎麼可能這麼快就從金陵趕回來?
一群人烏泱泱地湧入了武場,又見一人的華蓋馬車緩緩駕入。
陳钺硬着頭皮上前:“礦山武場羽林軍,恭迎太子殿下。”
馬車的簾子迎着風微微飄蕩,上面綴的銀飾傳來輕微的響動。
“卑職羽林衛陳钺,特來此迎接殿下。”陳钺又道。
簾子被一雙白皙的手掀開,露出一張略帶微笑的臉,語氣悠然,“陳钺?”
陳钺未敢注視,隻深深行禮:“是,卑職喚作陳钺。”
“陳遇呢?怎麼不見他在?”
陳钺愣了愣:“禀告太子殿下,陳遇前幾日去執行陛下的任務,至今未歸。”
“……”馬車裡頭的人似乎在想什麼。
這一通沉默,直讓陳钺流下兩道冷汗。
“知道了,那就你了,帶本殿在武場轉轉吧。”
太子一示意,圍在馬車周圍的侍衛們忙取出腳凳,侍奉下車。
陳钺身後的侍衛跪了一地:“恭迎太子殿下!”
徐瑛春風滿面地朝着身前一揮手:“都起來吧。”
“謝,太子殿下——”
于是陳钺莫名其妙就變成了徐瑛的陪侍。
他覺得太子好像沒聽起來的那麼唬人,好奇心似乎還有點重。
“國師可曾說過,幾時露面?”徐瑛笑眯眯地摸了摸武場的兵器架,擦得一塵不染,看起來時常操練。
“說是未時。”陳钺如實說道,這是他們先前約定好的時辰,至于國師到時出現不出現,陳钺可不敢保證。
國師不在,自己的腦袋也該不在了,陳钺方才是緊張焦慮,現在大概是有點絕望了。
“那邊就是礦山?”徐瑛指了指。
“是,殿下。”
“看起來好像有條小溪。”
“是一條從山下流直武場的溪澗。”陳钺答道。
“帶我去看看。”
“這……殿下。”陳钺心裡一咯噔,大事不妙,這小溪是礦山溫泉的入口,從溫泉出來,必經此路,太子帶人堵在這,未時一過,豈不是直接就露餡兒了?
徐瑛臉色如常,端出一個疑惑的表情:“怎麼?”
“呃……”陳钺咽了咽口水,開始說鬼話,“這小溪平日裡無人打理,水邊滑膩,平日裡常有人滑倒,卑職擔心殿下安危。”
為了陳遇和這國師,陳钺已經把看家的說謊本領都搬出來了,再編可就編不出來了!
徐瑛欣慰地看着他:“這不是還有小陳将軍嘛。”
說完便大步流星地走了。
這架勢,簡直是要去親自把國師從礦洞裡抓出來看看真假。
陳钺的臉已經擰成一團麻花,面對徐瑛的時候還得一臉嚴肅,但實際上他已經是一團碎掉的麻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