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春去一步三回頭地在道紀面前走着,還問着不合時宜的的問題。
比如道紀和陳遇怎麼認識的,怎麼避開的大理寺巡捕,信裡又寫了什麼。
但本人并不認為這些問題有任何不妥,仿佛是朋友間的随口交談。
每個問題道紀都沒法回答,隻好沉默着跟着他。
“國師大人,有句話怎麼說來着,咱們這叫不打不相識!”
道紀終于在狄春去的詢問中回了神。
“嗯……”是哪裡有打起來了?
狄春去抓了抓頭發:“平日裡您就不太愛說話嗎?”
道紀的腳步頓了頓。
狄春去的眼角閃過一道精光:“就是覺得您同陳遇說話時很輕快,離了他卻一言不發,卑職有些小小的疑惑。”
被這個“卑職”噎了一下,道紀想他難不成是認為自己看不上他的身份——大理寺少卿?因而不想同他閑聊。
“狄大人誤會了,這些問題,确有隐情,恕難奉告。”
“恕、難、奉、告。”狄春去細細嚼着字眼,嚼出一點非比尋常來。
言語間狄春去本是想套些什麼話的,隻是沒想到道紀直接不說話,這不是巧婦難為無米之炊嗎?
“那……”狄春去忽生一計,計還沒說出口,遠遠的,就見到門口就浩浩蕩蕩來了一群人。
狄春去眼尖,一把扯着道紀往角落走。
“慘了。”狄春去一把把自己和道紀塞進了廂房,像刮過一道狂風。
“誰來了?”
狄春去在窗紙上戳了個洞,貓着腰往外看:“嶽雪回來了!她怎麼回來了?”
道紀回憶了片刻:“那位女少卿?”
狄春去沉痛地點頭:“大美女活爹啊!”
“……”道紀噎了半晌,接不上這話,但總覺得他這話就說出去,一定會被打。
“這麼談論同僚不太好。”道紀小聲道。
狄春去努努嘴,一看道紀平日裡沒挨過打,不過高高在上的國師大人好歹是說話了。
這嶽雪去的方向,好像就是地牢,許是要去見陳遇的。
他忽然又想去一事來,回頭道:“我記得前國師的意外……離世之事便是她辦的。”
此時提起忘塵子,讓道紀反應了片刻,這才想起觀星樓裡那消失的幾頁記錄,“此事不是大理寺合辦的嗎?”
狄春去搖頭:“她獨自辦的,陛下親自囑托。我和嶽雨皆不知情,這不是看到你和她一塊兒出現,這才想起來的麼。”
“調查結果呢?”
“隻有陛下知道,一手的資料都在陛下那,沒有丁點消息傳到我們這。”狄春去沖道紀擺擺手,“他們進地牢了,我們趁機離開,她眼尖,被她發現就完了。”
道紀露出一點笑意:“你和陳遇關系不錯?”
“我才看不上他。”狄春去咬着後槽牙,“但是我們燕檸妹妹是個好大夫。”
狄春去領着道紀溜出廂房,又從櫃子裡偷拿了一件黑色鬥篷給道紀披上,這種大理寺的黑鬥篷通常是給不方便露面的大人物穿的。
大人物來得多了,巡捕們也都不再過問了,尤其還是大理寺少卿親自領着的大人物,更是被大家繞得遠遠的。
有時候多知道點内幕,對于普通人來說,并不是什麼好事。
道紀低頭走着,把帽檐蓋過鼻尖,狄春去的辦法着實不錯,他們一路從大理寺的回廊穿過,不僅沒人看他們,連巡捕都避開了他們,生怕和他們打個照面。
“哎,大家總以為我們大理寺是活閻羅,一天天的就拿個鞭子抽抽人,實際上呢,每天最重要的活兒就是給犯人做飯,給巡捕們做飯。”狄春去嘀嘀咕咕地,沖着外人抱怨了起來。
“這些事告訴我不要緊嗎?”道紀對狄春去略有改觀,他好似活得很随性,想起什麼,便說什麼,也不怕别人聽了去。
“不打緊的,不打緊的。”狄春去嘿嘿笑了兩聲,這叫什麼,抱怨活計才是拉近人和人之間打開話頭的絕妙利器。
言語間二人已行至大理寺府門口,不像各家私人府邸,大理寺隻有一個出入口,他二人便隻能從這裡離開。
“這次多謝你。”道紀微一颌首,鬥篷裡隻露出白皙的半張臉,隐去雙目和鼻梁,看起來格外柔和。
狄春去眨眨眼:“小事,以前可沒少幫陳遇收拾爛攤子,噢,沒說您是爛攤子的意思。”
道紀斂去笑意,扯了扯鬥篷,這才上了狄春去的馬。
“我的小馬自己會找回家,您到了之後,令它信馬由缰便是。”狄春去笑眯眯地說道,剛說完,他的笑容瞬間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