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祈竟然開了靈智,這讓林燦十分驚訝。
她繼續朝前走,鬼宿神祈的微光在她的指尖忽明忽暗,像一盞燈籠,指引着她穿過那幽暗崎岖的洞窟。
大約一炷香的時間,穿過崎岖狹小的石壁,林燦眼前豁然開朗。
她又回到了那處古戰場,灰暗的天光自洞窟頂部的裂隙灑下,将那片廢墟籠罩其中。
一旁的暗河靜默流淌,水面漆黑如墨,倒映着岩壁上嶙峋的影子。
林燦站在岸邊,擡起頭深吸了一口冰冷的空氣,随即雙手攏在唇邊,呼喊了幾聲,聲音在幽深的洞窟裡蕩開。
刹那間,平靜的暗河忽然掀起了一陣波濤,浪花拍打着岸邊的碎石,發出嘩啦啦的聲響。一團黝黑的龐然大物從河底猛地竄了出來,浪花飛濺,剛用内力烘幹的衣服又被從頭到尾澆了個透徹。
縱然林燦與這隻鮨魚怪已相處過一段時日,可猛地看到它那龐大的身軀和半犬半魚的外貌,她心頭還是一緊,腳步不自覺地往後退了幾步。
水珠順着鮨魚怪的鱗甲滑落,在幽光下閃爍着冷冽的寒芒。
它興奮地拍打着魚尾,水浪翻滾,發出沉悶的咚咚聲,如同戰鼓在敲擊,震得人心頭發顫。
林燦無奈地捋了捋被河水澆濕的頭發,走上前伸出手,撫過它的上揚的鳍尾,微笑道:“又見面啦。”
可她的手剛貼上鮨魚怪的鱗片,它卻像是感知到了什麼一樣,龐大的身子陡然一僵。它那雙幽幽的眼珠微微收縮,随即低下頭,緩緩放慢了速度,像是臣服一般地貼近水面,發出了一聲低沉的咕噜聲。
“星墜之時,溯溟将醒。執印者,踏暗河而往。”
神祈念下暗啞的詞句,林燦在鮨魚怪半潛的頭上撫過,微笑着說道:“你原來有名字呀,溯溟。”
溯溟瞪大了眼睛,許是很久沒有聽過這一稱呼,愣了一瞬又是興奮地嘶吼幾聲,吐出了舌頭哈氣,魚尾重重地拍打着水面,像個孩童一般在水中嬉鬧。
林燦一把抹去臉上的水珠,笑着說道:“别激動了。”
她退遠了些,重新用内力烘幹了衣裳,制止了溯溟的親近,這舉動反倒惹得溯溟眨着濕漉漉的眼睛,委屈巴巴地看着林燦。
林燦暗想道:“既然鬼宿神祈如此指引,這裡果然和葬星閣脫不了幹系。”
林燦繼續環視古戰場,荒草與碎石堆疊,斷壁殘垣橫陳,枯骨碎裂散落在荒蕪的地面。
忽然,一股奇異的氣息自腳下蔓延而來,熾熱的血腥氣萦繞鼻尖。她腦中一陣恍惚,周遭景象陡然變幻。
四野狂風大作,血光漫天。眼前,火海一般的戰場,呼喊聲、兵器交擊聲如潮水般拍擊她的耳膜。
“殺!”
林燦身邊擦過一名滿臉血污的戰士,手中的戰旗分明是王座和古星圖上的紋章。暗河的對面遠遠地似有兩面不同的旗幟在搖曳着。
巨獸撕咬,長矛破水,戰場中央,三方厮殺最為激烈。長矛刺入骨骼的咔嚓聲,刀刃與骨刃相碰迸發出的血迹四射,巨獸的嘶吼聲與人類的慘叫聲交織成一片血色狂瀾。
一把刀刃直刺而來,林燦頓時寒意襲遍全身,想要閃避,卻像被無形的力量禁锢住四肢,動彈不得。隻見刀刃穿過了林燦的身體,刺入身後的戰士體内。
戰士猙獰的面孔直對着林燦,她大口喘着粗氣,額頭已然沁出了細汗。
一片混戰之中,她朝遠處的高台望去,有幾個身影立于其上,林燦卻看不真切,隻覺得似乎是跪在一旁的女子身形格外地熟悉。
再朝河對面望去,卻怎麼也看不到清晰的圖案。
“千魂湮滅,萬劫無歸。”
林燦咬緊牙關,那刺于胸前的刀刃在她眼前化作星塵,兇惡的戰士面容漸漸潰散,幻境如潮水般褪去,重新歸于荒涼的古戰場。
原本溯溟一直在河中安靜地守護着她,忽然一聲低吼,像是發現了什麼,潛入水中不見。
林燦顫抖着長舒一口氣,目光在灰暗的天空與荒涼地石闆之間緩緩掃過,心底暗暗驚疑:“這裡到底發生過什麼?”
就在林燦恍惚之際,溯溟又快速地遊回她身邊,猛地昂起頭,兩嘴一張,吐出一團濕漉漉的東西,竟然是個人。
那團人影狠狠地摔在地面上,掙紮着咳了幾聲。
林燦看清面容後,瞪大了眼睛。
“付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