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裡是洞穴深處,潮濕陰冷,岩壁滲着水珠,四周的光線并不明朗。
他眨了眨眼,眼前的模糊逐漸清晰,熟悉的身影映入眼簾。
她背對着他站着,正仰起臉,看着從穹頂傾瀉而下的光,整個人被籠在那片金色的輝芒之中。
碎光灑下,在她的發絲上跳躍,如濺落的星辰。她隻靜靜站在那裡,面色愉悅地盯着手中的隕鐵劍,衣角微動,像是從天幕之上墜落的神女。
讓付一一時屏住了呼吸,不敢眨眼。
林燦察覺付一的動作,緩緩回過頭來,目光恰好與他相觸。
林燦開口喚他:“阿一,你能看見啦?”
他喉結微動,半晌才低啞地回答:“嗯。”
林燦頓時欣喜萬分,踮腳朝他奔來,自豪地說道:“我就說我的藥有用吧。”
林燦站在他面前,眉眼柔和,像是雪後初晴的光,靜靜落在他眼中。她的肩上還披着未完全幹透的狐皮大氅,細密的絨毛被寒氣裹住,泛着一層淡白的霧氣。
付一不自覺地盯着她的唇線,因為正值冬季,唇色也有些許的泛紅。
忽然想起楊家莊的夜晚,雖然隻是情急之下的被迫選擇。
風緊,屋破,可現在想來,那雙唇的觸感仍舊殘留在記憶深處,像是被火烙過,久久不退。
付一的喉結輕輕滾動了一下,他壓下那股突如其來的燥熱,卻還是沒能忍住,再看了一眼她的唇角。
林燦似有所覺,偏頭看向他,眉眼透着一絲疑惑:“你怎麼了?”
他的睫毛顫了下,猛地回神,目光避開她的臉,落向一旁岩壁:“沒什麼。”
林燦隻察覺到了他似乎有些懊惱,不解其意,隻見他後退了半步,與林燦拉開了距離。
定睛再瞧,付一眼底的情緒早已被溫柔掩去,又恢複了那副溫潤如玉的貴公子模樣,上前一步替她攏緊了狐皮大氅,并貼着她的手臂,他掌心微動,一股溫潤如泉的内力緩緩渡入她體内。
林燦錯愕地看向他。
“你落入河水之中,這裡又十分濕冷,易引發體寒之症。”
林燦幾乎是在付一内力探入的瞬間,迅速封閉了體内的經脈。經他這麼一說,封了内力護體,頓時打了個寒顫。
付一的内力溫潤綿長,帶着他的氣息,靜靜注入她體内,卻在她心裡泛起漣漪不止。
那股暖意循着她的經絡緩緩流動,所經之處,一股微熱的感覺将她整個人包裹,叫人忍不住想沉入那份溫暖之中。
不過沒多久,林燦就推開了他的手掌,直接撲入了他的懷中,撒嬌道:“阿一,這樣更暖和。”
她的額頭貼在他的肩窩,狐皮大氅滑落一些,将她整個人更緊地送進他懷中。她的雙臂環在他腰間,軟香在懷,呼吸清淺,隔着冬衣傳入他的胸膛。
付一悶哼一聲,手臂上的傷被她這一撲撞得正着,疼意瞬間擴散至四肢百骸,他忍住推開人的沖動,硬生生地忍下來。
林燦蹙眉,垂眼看他血濕的衣襟,急忙從懷中退開:“啊,抱歉。”
那一瞬,付一下意識地收緊了手臂,最終卻隻眼睜睜地感受着溫熱的觸感逐漸散去。
溯溟又高叫了兩聲。
林燦走至岸邊,摸了摸溯溟的鱗片,介紹道:“這是溯溟,我落入河中,就是它救了我。”溯溟親昵地蹭了蹭林燦的掌心,又朝着付一叫了一聲,不顯兇意,似乎是在打招呼,顯得十分熟絡。
付一對它狗首魚身的模樣也沒有表露出驚奇的神色,隻走上前,輕輕拍了拍,“謝謝你啊。”
溯溟晃了晃頭,撒歡着遊了一圈,嘴裡哈着熱氣,在空中升起白霧。
付一環視四周,神情凝肅,出聲說道:“這裡竟是一處古戰場?”
他蹲下身,指尖拈起一撮沙土,細碎得不自然,隐隐間混着細微的骨渣與鐵鏽,透着冰冷的血腥氣。
林燦輕輕點頭,“我在河中被溯溟帶着繞了三圈,此處靈氣充盈,卻又帶着濃重的戾意。”
“那高人引你至此,恐怕不是謬言,此處定有你所尋之物。”付一看向她,目光平靜如水。
林燦踮腳,跳至溯溟的背上,輕輕招手,“你随我來。”
付一一躍而上。
溯溟輕輕一甩尾,水面頓時蕩開數圈清波。風忽起,拂動兩人的衣袂,也吹動了水面上的碎影。
河水清冷入骨,但溯溟遊動之時,體表似自帶一層溫潤的靈流,将寒意隔絕開來。他們在它背上被一股有力的氣息托着,朝暗河深處緩緩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