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們一起靜靜地聽着,再也沒有多餘的淚水可以留給這個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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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會照樣運轉
隻是我已出發在旅程另一段
我閉上眼睛唱着
感謝這一生沒白費
我會留下什麼
請替我保管
就别不舍得
…
我會去片大海
無憂無慮去愛
像塵埃自由自在
在那一片大海告别了感慨
So goodnight
Goodbye
音樂已到尾聲,顧玫也沒再跟着哼唱,聲音被風吹得很遠很遠。
看着眼前慢慢消逝的顧玫,莊玉蘭強忍着悲傷,對她露出一個淡淡的微笑,輕聲說:“晚安,顧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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獨自跋涉了大半夜,莊玉蘭有驚無險地在變成史萊姆之前回到密室逃脫館。
進去後她很自覺地躺回到棺材裡,安詳地閉上眼睛。
明明不需要睡眠,但不知道為什麼,她今天感覺格外疲憊。
有一種學生時期沒睡午覺下午卻要到教室裡上課的疲憊感。在上課鈴響起的那一刻知道自己這節課會睡着,但不知道具體是什麼時候。
恍惚之間她又想起了尹烨澤。
人都是這樣,明明在勸别人的時候還一套一套的,但到自己身上就怎麼想怎麼别扭。
他到底知不知道她已經去世了,她的死對他來說又意味着什麼呢?
如果知道她變成鬼了,他會有什麼反應呢?
但她推測情緒一向穩定的尹烨澤就算看見她應該不會驚訝,隻當她是又在外面闖禍了。
雖說他們結婚後一直分房睡,看起來也不是很熟的樣子。但莊玉蘭精神狀态最糟糕的那段時間每次在外面惹的麻煩都是尹烨澤一件一件幫她解決的。
包括但不限于,騎電瓶車差點把尹烨霖撞殘,毀掉莊瑜的畫展,在外面吃飯把自己醉倒在桌上...
到現在也不知道尹烨澤是不是嫌家裡不夠亂所以才讓她住進去添亂的。
當時得知莊瑜要開成年後的第一場大型畫展,莊玉蘭當天就出現在了現場。
腦子裡自動播放着各種影視劇裡複仇名場面的背景音樂,她還專門帶上了反派專用的墨鏡。
站在門口被攔着不讓進,她不屑地冷哼了一聲:“你去告訴莊瑜,就說是她姐姐來找她。”
保安像看神經病一樣睨了她一眼,但還是去找了,果然出來之後就放她進去了。
展廳很大,分為上下兩層,參展人都陸陸續續到了,但還沒到莊瑜自己亮相的時間。
莊玉蘭繞過人群,徑直到莊瑜的個人休息室去找她。
莊瑜穿着一件純白色的露背禮服,正坐在梳妝台前讓造型師做發型。
莊玉蘭站在門口長久地注視着那張鏡子裡的那張臉。
真是漂亮啊,漂亮得讓她不安。
之前也很多人當着她的面說她們兩姐妹長得一點也不像。莊瑜的五官像是精心雕刻出來的那般精緻,無論什麼妝容都能讓她看起來明豔動人。相比之下,莊玉蘭的長相就普通很多。
這類話莊玉蘭聽了很多,她不知道為什麼上天創造了這樣美好的人還要創造一個平平無奇的她來相襯,這種想法伴随着嫉妒,基本上快把她整個人撕裂開來。
在門口站了一會兒,她緩緩走進房間。
看見走進門的莊玉蘭,莊瑜有些吃驚地站起身,笑着看向她:“姐姐,你怎麼來了?”
莊玉蘭摘下墨鏡,露出一個她認為很冷酷的眼神,掃了一眼周圍的人。
莊瑜很快領會到了她的意思,禮貌地讓屋裡的人都先出去。
剛才她掃的那一眼已經大概看清了這個房間的陳設,看樣子像是莊瑜平時的專用畫室,落地窗旁的畫架上還有一個畫布,是一副沒有完成的畫。
門關上的那刻,莊玉蘭不緊不慢地走到顔料桶旁,拿起放在裡面的筆刷,随後走到莊瑜面前。
她輕輕揮起筆刷,對着莊瑜潔白無瑕的衣服随意畫上幾筆。
看見莊瑜帶着畏懼的眼神,她笑了一聲:“抱歉,但外面的畫太貴了,我賠不起,隻能找你下手了。”
莊瑜帶着哭腔問她:“姐姐,我不明白為什麼你要這樣?”
輕輕把她散落在臉側的發絲挽到耳後,莊玉蘭低聲說:“我也想問你為什麼。為什麼不管我們怎麼逃避,你和林楣還是不肯放過我們。為什麼要去醫院找她,你跟她說了什麼?”
莊瑜那雙漂亮的眼睛突然落出一滴淚,眼尾微微泛紅,搭配上她精緻的妝容,此刻看起來更加楚楚動人。
她輕微地搖搖頭:“我是想幫你們的,請相信我,我沒有惡意,姐姐。”
“不管有沒有,現在結果都已經這樣了。要是當初莊明遠沒有出軌林楣,沒有把你接到家裡,那我媽也不會是現在的結局。”
“但現在那個賤人死了,我就隻能怪你們了。”
莊玉蘭拿着筆刷的手驟然收緊,在莊瑜的脖子處留下一條冰冷的痕迹,微微靠近她的耳側,帶着警告意味。
“不要再拿這種受害人的眼神看我,我确實是一個很惡毒的人,但你和林楣并不無辜。”
她的聲音越來越大,失控般把畫筆抵在莊瑜的臉側,這時門突然被打開,外面闖進來幾個人。
恢複理智的莊玉蘭轉頭看去,走在最前面的正是林楣。
她此刻化着精緻的妝容,帶着昂貴的珠寶,絲毫看不出年齡,彷佛連歲月也對她格外溫柔。
她看見用畫筆抵着莊瑜的莊玉蘭和此刻衣服被畫得一片狼藉的莊瑜,不可置信地睜大眼睛,迅速上前把莊玉蘭拉開,喝止她:“你做什麼!”
莊玉蘭死死地看着她,把畫筆随意往地上一扔,淺色地闆上瞬間被染了一道猙獰的痕迹。
她笑了一聲:“你為什麼要這麼害怕呢?是因為做了虧心事嗎?”
林楣仔細檢查了一下莊瑜身上有沒有受傷,輕輕用紙巾給她擦臉上的顔料。聞言眼神帶着怒意看向莊玉蘭:“我做了什麼虧心事?”
她不喜歡此刻林楣看她的眼神,就像在看一個瘋子。
“當然是你和莊明遠狼狽為奸,一起做了一場好戲,把我媽逼出那個家之後還想趕盡殺絕。”
“我到現在都不明白,她都已經妥協了,為什麼還要死死抓着她不放。”
當初秦月珍早已心灰意冷,也沒有心力再跟旁人争執,選擇了協議離婚。
但林楣和莊明遠勾結起來轉移财産,基本上讓秦月珍淨身出戶,最後隻拿了很少的一筆錢就把人打發走了。要不是他們狼狽為奸,秦月珍怎麼會連做手術的錢都沒有。
很快就有安保人員進來把莊玉蘭按在椅子上,她掙紮不開,隻能安靜地坐着。
莊瑜的禮服被毀掉,即使現在送一件新的來也趕不上原計劃的發言時間。
林楣帶着恨意看向坐在椅子上的莊玉蘭:“看看你做的好事!”
她幾乎咬牙切齒地罵着:“你品性太惡劣了,小時候天天欺負你妹妹,現在又來毀掉她的畫展,怎麼會有你這麼壞的人。”
莊玉蘭擡頭看向她,眼神裡帶着之前沒有的陰郁:“我什麼時候承認她是我妹妹了,她也配?”
“把氣撒在無辜的莊瑜身上有什麼本事,你有本事就去找你那個出軌又謊話連篇的爹啊,和他一起去死!”
聽見這話莊瑜趕緊上前去阻止林楣,卻被她一把推開。
莊玉蘭想把手裡的東西砸向她,被一旁的安保人員制住。
她渾身都在顫抖,死死瞪着林楣:“你以為我就不恨他嗎?我活着的每一天都在祈禱他能早點死。他是該死,但你以為你就脫得了幹系嗎?你不該和他一起去死嗎?”
剛要起身又被按回座位,莊玉蘭掙紮了好久也沒有掙開,隻能作罷。
她壓抑了多年的情緒也在今天像火山噴發般席卷了她的頭腦,但發洩完之後又感到疲憊。
她坐在椅子上,耳邊是林楣一句接一句的辱罵,她感到一陣熟悉的耳鳴。
莊玉蘭面如死灰地坐了不知道多久,眼神麻木,發絲因為剛才的争執變得有些淩亂,聽見動靜也懶得擡頭。頭腦一片混亂,發生什麼事情她都想再不關心了。
但這時有人走到了她面前,把她從椅子上扶起來,随即她就感受到自己的手被一個更為溫暖的手包裹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