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徒二人在含光郡客棧修整一夜,第二日便回了玉清門。
秋露白順着松澗山石階而上,周圍青松傲立,清泉鳴澗,不時傳來婉轉鳥啼。
不多時,眼前一道宏偉山門拔地而起,白玉為基,碧瓦作頂,天然去雕飾,卻彰顯着無法忽略的存在感。
這便是玉清門山門了。
“見過霜寒仙君,問仙君安。”山門旁,兩名着藍白道袍的門徒拱手問安,眼角餘光偷瞄着秋露白身後的少年。
“嗯,你們守山辛苦。”秋露白颔首回禮。
“門主收到傳訊,已在待月廳等您。”
“好,我随後就去。”
秋露白帶着江乘雪,禦劍疾行,移步換景間已達待月廳。
說是廳,實則是宗門主殿,日常作待客之用。
此時殿内主座上,一名中年女子正襟危坐,烏發一絲不亂盤在腦後,白袍齊整,邊緣暗繡曲水紋。
她面容端莊,眉眼淩厲,嘴角微微抿起,正是玉清門現任門主,雲逸仙尊,莊岫。
她身旁還站着位青衣男子,身材颀長,負手而立,眼上蒙着白布。
莊岫見秋露白進殿,神色凝重道:“霜寒回來了,聽你說這次除魔發現了魔道信物,你且詳細道來。”
秋露白行禮,徐徐道:“回門主,我此番接到同門線索去往郢鎮,發現魔道餘孽漠塵啟用血祭大陣,可惜晚到一步,隻保下十幾個鎮民。”
“待我将此魔除去後,檢查發現,他身上帶着一枚玉玦,制式并不常見,據我新收的小徒江乘雪說,見過他用玉玦通訊。”
“我疑心魔道可能死灰複燃,便就此上報門主。”
秋露白邊說,邊示意江乘雪上前補充,眼神暗含安撫。
江乘雪穩步上前,行了一禮,回道:“小徒江乘雪見過門主。我曾聽見那魔頭用玉玦傳訊,對面回複了‘計劃繼續’。我猜測,他們或許有什麼别的謀劃。”
“哦?倒是有趣,霜寒,把那玉玦借我一算。”莊岫身旁的男子溫聲插話,他生的年輕俊朗,舉止清逸脫俗,可惜天生目盲。
“這位是搖光仙尊,精通占蔔之術。”秋露白側身向江乘雪介紹。
“精通不敢當,興趣使然罷了。沒想到我剛出關找雲逸論道,就碰上此事,這我可得摻和一手。”搖光仙尊尹見星笑道。
尹見星接過玉玦,掐訣蔔算,一方小型八卦陣躍然浮于空中,黑白陰陽遊動,金光乍現。
少時,他眉峰緊皺,斂了笑意,正聲道:“不妙,我算到此世百年内将有大災。屆時禍及天下,民不聊生。”
“怎會如此,你的蔔卦從未錯過!”莊岫拍桌而起,“那血煞教不是被霜寒滅門了嗎,難道還有其他魔道勢力?”
尹見星薄唇緊抿,手上術式變幻,面色愈發蒼白,片刻,竟咳出一口血來。
“搖光仙尊!”秋露白面露焦急,忙上前扶了人,輸送靈氣幫他平複下來。
天下大災?她手上動作不停,心中波瀾起伏,此事會與百年前的魔道大亂有關嗎?
尹見星坐回殿中太師椅上,歇了稍許,緩聲道:“五年後,西部沙漠或有轉機。我才疏學淺,隻能算到這裡了。”
“此事既是由我發現,我當善始善終。五年後,霜寒自請前往西部沙漠探查。”秋露白轉向莊岫,鄭重作揖。
“好孩子,此事門中也會派人調查,一并傳達各大門派,不會隻勞累你一人。”莊岫走到她身前,拍了拍她的肩,安慰道。
偌大殿内一時無人言語,熹微晨光透過窗棂灑入,細碎微塵在那一束見方的光照内漂浮舞動,又緩緩落進黑暗角落中。
許是覺着氣氛凝重,莊岫轉換話題,問起了秋露白新收的徒兒:“幾日不見,我們小霜寒也是有傳人了。”
“前些日子我們幾個老家夥還聊起過,說你眼光這麼高,怕是飛升前都收不了徒,瓊華一脈隻能指望你師兄傳承了。”莊岫打趣說。
“诶雲逸,你這話就不對了,我可是很看好霜寒小友的,十五年後大辦收徒會,霜寒指不定再給我們一個驚喜。”尹見星接話。
江乘雪站在三人身後,聞言,目光一黯。
“前輩們可别打趣我了,一個徒兒可就夠我費心了,哪能想收就收。”秋露白從緊張的氛圍中脫離出來,放下心回話。
“阿雪,過來,讓前輩們看看。”她領着江乘雪上前。
莊岫仔細打量面前的少年,對他的相貌十分滿意,又施術測了他的靈根,更是喜出望外。
“好啊,小霜寒這運氣,出門一趟就給我們撿了個極品冰靈根回來,瓊華一脈真是人才輩出啊。”
兩位長輩盛情難卻,江乘雪收下許多丹藥寶器見面禮,這趟待月廳之行收獲匪淺。
出了殿門,秋露白沒再禦劍,帶着徒兒在門中慢慢閑逛,不時介紹着各類設施。
“我們剛剛待的那處是主峰,待月廳、武韻台、博覽樓皆在此上。”
“這裡是外門徒衆所居的抱樸峰,内設供上大課所用的講經台,為尚未辟谷的門徒使用的靈食坊。”
“辛苦師尊講解,徒兒謹記。”江乘雪回道,語調無甚起伏。
秋露白察覺到徒兒似乎興緻不高,問道:“怎麼了?”
他扯出個笑容:“師尊若是想再收徒,不必顧及我。徒兒能跟着師尊,就已經是此生之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