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在手上後,她發覺輕薄的白衣上有一片洇開的血迹,經過清潔術處理後仍留下了淡淡的褐色痕迹。
清潔術隻能處理簡單的污漬,這種情況,說明出血量極大。
是江乘雪的血嗎?
秋露白微微蹙眉,餘光朝池中薄霧後的那人瞥去一眼,還是等他上岸再問吧。
她默默走到池邊,彎下腰,放好衣物時視線恰巧落在池面上。
霧籠清池,光可鑒人的池面上隐約倒映出一彎人魚線,勾連起兩側緊實有力的薄肌,視線微移,其旁流暢優美的腰線映入眼簾。
隻這麼一眼,她發現他此時已經轉過身來,不經意離池邊更近了些。
非禮勿視,秋露白走回樹後,依稀覺得有一股若有若無的視線勾勾纏纏追在她身上,直到徹底被樹幹阻擋。
“阿雪,衣服給你放在岸邊了。”
“好,謝謝師尊。”
淅淅瀝瀝的水聲滴在岸邊的土地上,而後是一陣衣料摩擦的窸窣聲。
二人僅僅隔着幾步的距離,那些細碎的聲響仿佛貼着她耳畔發出,她從未如此清晰的體會到每個聲音代表的不同動作,從内襯,到外袍,再到全身盡數被衣料覆蓋。
幾息的時間是如此漫長,秋露白不住回想起先前水霧中半遮半掩的肌膚,還有那顆腰間的紅痣。
像是在心間種下了一顆紅豆。
“師尊,久等了。”
他的聲音一如既往的自然,語調中帶着微不可查的笑意。
“嗯。”秋露白隻回了一字,随即從樹後走出,驟然對上江乘雪剛出水的模樣。
面前那人睜着一雙無辜的桃花眼,半幹不幹的發尾垂在身前,烏黑發絲如水藻般貼在輕透的白衣表層,裸露在外的肌膚覆了一層水光,愈發顯得吹彈可破。
他見她出來,面上笑意更盛,柔聲道:“師尊,我并非有意闖入天池峰,而是為了峰頂黑影的傳言而來。”
“你也聽到那些門徒口中的黑影傳言了?”秋露白視線從他仍滴着水的領口處移開,心思跟着他的話轉移到黑影之事上。
“是,我在靈食坊幫忙時聽到幾個門徒提起,其中有一人應是遠遠見過其外貌,我根據描述猜測,那黑影極可能是靈獸水靈狐。”
“水靈狐?”
水靈狐極為罕見,體型中等,擅潛水,金丹修為便能開啟靈智,懂得利用水中優勢與敵人斡旋。此靈獸的内丹價值千金,對于水靈根修士而言是大補之物。
秋露白略略歪頭,玉清門諸峰占地極廣,其中靈獸不可勝數,許是天池峰中哪隻水靈狐修得靈智,在山頂閑逛時被門徒發現。
“正是。”江乘雪從乾坤袋中拿出水靈狐的屍身,三兩下就用霜華劍剖出了内丹,遞給她道,“徒兒登頂後恰巧撞上這隻金丹期水靈狐,它在逃竄中潛入天池靈泉中,我費了番工夫才抓到。”
秋露白接過那顆藍汪汪的内丹:“這是要送我?”
對方莞爾,墨眸中盈着一池波光,仿若仍然置身天池中:“自然,我本就是為了給師尊獵狐而來。”
她目光落在他的臉上,難得見到阿雪這般孩子氣的笑容,像是小孩将心愛的糖果送給了最喜歡的人。
秋露白嘴角也揚起微小的弧度:“所以你在箋紙中說的晚歸就是指此事?”
他眸光一閃,透出幾分赧然:“嗯。我怕萬一失手了,沒好意思提前說。”
秋露白了然一笑:“那反而是我要謝謝阿雪了,這份禮物,我很喜歡。”
話畢,她注意到他肩上那團血迹,問道:“但……你為何會在天池中沐浴?衣服上的血迹又是什麼?”
話鋒轉得有些快,江乘雪頓了一下,答道:“師尊放心,這血是水靈狐的。我那時身上濺了太多血,不好直接回栖霞峰,就先在天池中清理了一下。”
秋露白上下打量他片刻,開口道:“此事下不為例,天池峰是護山大陣陣眼所在,不得有失,你若是要來應當提前跟我說。”
對方依言應下。江乘雪到底是她親手養大的徒兒,品性良善,她也就沒再追究此事,回頭告知門主便是。
二人回到栖霞峰時已是深夜。
秋露白一回寄春院便徑直朝自己的主屋走去,瞥見江乘雪那屋半掩的房門時,她突然想起自己還有東西沒送。
“阿雪,你等一下。”她叫住了回屋的那人。
對方回身看着她,道:“師尊有何事要跟我說?”
秋露白從乾坤袋中掏出先前的玉匣,遞給他道:“阿雪,這是我先前得來的冰晶雪蓮,與你同是冰屬性,給你用比較合适。”
江乘雪先是一愣,而後小心接過,卻沒有立刻收入袋中。他眸中凝着複雜的情緒,從她的角度看不分明:“多謝師尊。”
片刻,他又問道:“師尊先前進我房間時,有沒有看見桌上放着的東西?”
秋露白稍一回想,抛去一些常見的筆架書硯,當時江乘雪的桌上,僅有那本藍皮本稱得上特别。
“你是說那本藍皮本嗎?”
“嗯。”對方視線看了過來,眸中閃着光,似乎在期待她的回答。
“我看封皮上寫着你的名字,應當是你的私人物品,就沒有動。是有什麼需要我知道的事嗎?”秋露白坦誠道。
江乘雪垂下眼簾,那雙素來含笑的眸中似乎閃過一絲失落。
“啊,也不是什麼重要的事,随口一問罷了,師尊不必放在心上。”
那本手記,很重要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