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露白環視四周,屋内仍是先前那些人,從他們的神色上看也沒有任何異常。
也就是說……這個聲音僅有她能聽見。
她面色不變,在識海中試探道:“你是?”
……
沒有回應。
“是聽不見我說話麼?”
……
依然沒有回複傳來,就像方才的那道空靈之聲僅僅是她的幻聽。
但秋露白敢确定,那道聲音的确是存在的,且并非她認識的任何人的聲音。
“師尊,若您檢驗好了,接下來換我來吧。”
身後,江乘雪注意到她當下的出神,走到她身邊,出言提示道。
秋露白回過神來:“嗯,你來吧。”
在妖族面前表現出自己的異常不是一個明智的選擇,加之她并未從那道聲音中感受到惡意,大可容後再議。
秋露白走到那名狼妖身前,伸出手背,問道:“這樣算是通過了嗎?”
狼妖仍是那副半夢不醒的樣子,勉強擡頭瞟了眼她手上印痕,敷衍道:“嗯,你可以走了。一個月後,這個印痕消失了,你就得離開。”
秋露白看向辰楓,對方點了點頭:“是的,人族最多隻能在聖地森林内待一個月,這是妖王大人定下的規矩。”
“我了解了。”秋露白走到一旁,等徒兒那邊結束後就能繼續上路。
江乘雪與她同樣走了一遍流程,待那狼妖點頭後,三人離開了木屋。
“霜寒仙君,這段時間你們可以先住我的屋子,我近日應當會去森林中找些特産,你們若是有事找我,用傳訊符聯系便可。”
辰楓将二人帶到溪岸邊,指了指那間硬木搭建的小屋。小屋裝修質樸,但架構齊全,内設三間卧房并一間待客廳,其内各項生活物資一應俱全。
“我不常回族地,不過這間屋子一直有請親友幫忙打理,基本日常物資還是有的,你們直接用就行。”
“好,多謝閣下。”秋露白謝過辰楓,和江乘雪進了屋。
辰楓走後,這間小屋内隻剩他們二人,正适合談點正事。
秋露白關上房門,走到江乘雪身邊,伸出手道:“阿雪,你手上的印痕與我一樣嗎?”
“但從紋案上看,并無不同,師尊。”江乘雪手背朝上,緊挨着她的,素白的手背上閃着金黃色的微光,一樣的三瓣花紋。
秋露白掃了眼二人擺在一起的手,莫名覺得這個動作好像過于親昵了些。
依稀記得,她在街上撞見的總角稚童也是這般,一人伸出一隻手,指尖相對,口中念着天真的誓言:“一輩子,不分離。”
她輕咳一聲,收回手:“那,你當時接觸聖樹脂後,有沒有聽到什麼聲音?”
“聲音?”江乘雪歪了歪頭,視線輕飄飄掃過她收回的手,若無其事道,“沒有,當時并無異常。”
他答完後,看見她微微皺着的眉,意識到什麼:“師尊先前出神那會,是因為聽見了不明聲音嗎?”
“嗯,那個聲音說‘終于等到你了’,且并非我熟悉的任何人的聲音,我再追問也沒有任何回應。”
江乘雪沉吟片刻,道:“應當是師尊身上有什麼特别之處吸引了那道聲音,但既然它是在妖族森林中才出現,或許跟妖族有關?”
秋露白一手托腮:“确是這樣,左右我們也要在妖族族地待上一月,若是這道聲音針對我而來,接下來必會有所動作。”
話音剛落,她忽然覺得冥冥中有什麼東西在看着她。她擡頭環視整間待客廳,視線掠過木制桌椅、蠶絲紗簾,最終,停在牆上一幅絹底挂畫上。
畫上繪有一名女子,頭頂一對鹿角,肩披五色霞帔,斜倚在一棵巨木旁,周圍金黃的草地上環繞着各類靈獸,皆是一幅陶醉的模樣。
她唇邊搭着支木笛,嘴角含笑,一雙眼睛一金一銀,如同日光與月華同時駐留了在一人身上,但此刻,那雙眼睛似乎看着她的方向。
秋露白向前走了幾步,女子的目光也随着她的步伐向近旁移動。
奇怪。秋露白不信邪地走到挂畫旁,仔細打量起這副畫的細節之處。繪畫者所用之墨分外獨特,在微微發黃的絹底上兀自閃着細碎亮光,為整幅畫鍍上一層迷蒙的色彩。
她輕輕将手覆上絹畫,遮住了畫中女子的雙眼,霎時,手背上三瓣花紋金光大作,刺得她本能地擡起另一隻手擋眼。
“師尊!”身後江乘雪發現秋露白的身影正快速變淡,趕忙跨步上前,伸手抓上她的手臂。
就在他指尖牽住對方衣袖的刹那,一道白光閃過,木屋内再無二人的蹤影。
天旋地轉,秋露白身體一陣懸空,眼前晃過五彩斑斓的朦胧景象,似乎是各種靈獸急馳而過的身影,從四足着地,變作上身直立,再到雙足行走,最後消失在深不見底的黑暗中。
直到雙腳重新踏在堅實的地面上,秋露白睜開眼,發現自己落在了一片金黃的原野上。
面前空寂無人,隻有微涼的清風掃在臉上,地上不知名的野草随着風過的韻律蕩起一陣柔波,渾然一片金黃的海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