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露白在菱牛屍體前蹲下,細細觀察,果真被她發現了些不一樣的東西。
菱牛内髒被吞食一空,腹腔皮肉撕口呈不規則态,應是直接被大型肉食靈獸成塊咬下。撕口周圍粘上了幾撮黑白相間的毛,被血液浸濕後凝結成團,秋露白指尖捏起一撮查看,莫名覺得有些眼熟。
秋露白半眯雙眼思考着,手臂卻傳來一陣微癢,像是被什麼毛絨絨的東西拂過,她偏頭一瞧,驟然對上自己那條白中帶着黑的豹尾。
這是……
她又看了眼指尖上的那撮毛,總算确定,那菱牛屍體上粘着的,确是雪霓豹的毛。
秋露白起身在洞内轉了一圈,在洞壁和巨石上都發現了同樣的獸毛。
也就是說,這處洞穴的主人是一隻雪霓豹。
靈獸化妖後便會開啟靈智,不再繼續原先茹毛飲血的生活方式,轉而像人族修士一般專注于修行提升功力,這隻雪霓豹還未化妖麼?
她在巨石上坐下,又瞥了眼死相凄慘的菱牛。把吃了一半的獵物大喇喇丢在洞中,自己卻不見蹤影,不像是雪霓豹的習性。
它為何離開,又去了何處?
秋露白盯着菱牛屍體出神想着,忽地聽見自己腹中傳來咕咕輕響。與此同時,她口中開始泌出津液,目光死死黏在地上猩紅的肉塊上。
餓。好餓啊。
腦海内的聲音這麼說着。
身體開始不聽使喚,僵硬地從巨石上站起,一步,一步,蹒跚着向地上的菱牛殘軀挪去。
右手在菱牛腹腔處摩挲着,抓起了一塊掉落的肉塊,緩緩置于唇邊,一股生肉特有的腥膻氣争先恐後鑽入鼻腔,激得喉口不住震顫。
“嘔。”秋露白幹嘔着,立刻甩開手中生肉。紅裡透白的肉塊啪叽落在地上,反彈的餘震帶得那粘膩的肉皮上下顫動。
意識獲得片刻清醒,秋露白瞪大雙眼,簡直不敢相信自己方才的舉動。
她這是怎麼了?
簡直像是某種獸類。
身後豹尾焦躁地掃着,在地上掃出一片扇形白地。抗拒着腹内饑餓之感,秋露白向着遠離菱牛的方向後退數步,腦内突然蹦出一個大膽的猜測。
莫非……她就是那隻雪霓豹?
而這裡,即是秘境為她精心準備的巢穴。
秋露白閉上眼,不行,不能再待下去了。在這裡待得越久,她就越來越難以控制自己的理智,心中隻剩下沖上去啃食的沖動。
她一手掩鼻,快步退出了洞穴。
直到鼻腔内那股血腥氣被新鮮的空氣沖淡時,她内心那莫名的狂熱才褪去了些,隻剩腹中饑餓感不屈不撓地叫嚣着。
這處秘境,似乎能喚起妖族的野性。
再這樣下去,别說找不找得到要求的東西了,就連能不能清醒地度過三日都成問題。
秋露白在林間穿行着,頭頂豹耳忽地捕捉到一陣獸類的低吼聲。
她頓下腳步,調轉方向,決定循聲去看看,希望能找到些有用的線索。
一盞茶的工夫,她落在一處湖畔旁,前方便是聲音的來源。湖岸邊立着三個模糊的人影,其中兩人背朝着她,呈包圍态圍着第三人,而被圍者緊挨着湖岸,再退一步便會落入湖中。
先前那低沉的獸吼便是從包圍者口中發出的。
秋露白又靠近了些許,這才看清背對她的二人頭頂生着狼耳,實是兩名狼妖。而被圍的那個,清瘦的身軀在狼妖的對比下顯得格外嬌小,兩隻雪白的兔耳垂在肩前,一雙天藍眼眸中盛滿驚恐。
月辰?
沒等秋露白再确認,其中一名狼妖已經擡起了粗壯的手臂,尖利指爪下一刻便要落在月辰脆弱的脖頸上。
“铮——”
她下意識騰挪腳步,潮音劍擡起,為月辰擋開了那妖襲來的利爪。
“吼!”那狼妖見一擊不中,喉間滾出低吼,雙目通紅盯着她這個壞事者。
秋露白蹙眉,這妖明明仍保持着人身形态,理智卻已經完全喪失,連句正常的話都說不出。
她擋在月辰身前,在半空中随意揮了幾劍,寒光乍現,兩名狼妖本能地後退躲開。
“離開這裡。”
兩名狼妖失去了理智,所作所為并非出自本心,秋露白不願直接對他們動手,隻在聲音中帶了靈力威壓,想将二妖吓退。
話音落下,兩名狼妖伸手捂耳,一步一回頭地緩緩退後,貪婪的目光仍黏在月辰身上,嘴角不住溢出津液。
秋露白又守了一會,直到狼妖徹底走遠才轉過身來,打量起月辰的狀态。
兔妖少男見她看過來,瞬間縮起了身子,一對白兔耳不住顫抖着,身上衣裳被抓破幾道裂口,血液順着破口滲出,一滴滴落在地上。
看着有些可怖,但應該隻是皮外傷。
“月辰,你現在有哪裡不适麼?你姐姐呢?”秋露白伸出手,打算替月辰攏一攏淩亂的衣衫,哪知剛碰到他的肩膀,他就反應劇烈地向後退步,眼見着就要落入湖中。
“小心!”秋露白眼疾手快拉住了他的胳膊,将他拽回岸上。
月辰被拉回岸上後,第一反應竟是用另一隻手拼命推着她的手,身體向着反方向偏去,眸中神色比方才看見狼妖時還要驚惶。
像是獵物見到天敵時的眼神。
連月辰也失去理智了麼?
秋露白想着,渾然不覺自己抓着月辰的那隻手已悄然掐緊,嘴角高揚,仿佛下一刻就要咬向獵物的脖頸。
“月辰,這個秘境很危險,你要不就先跟着……”她邊說着,轉頭對上月辰的眼睛,倏然怔住了。
先前怎麼沒發現,他有一雙這麼漂亮的眼睛。
那樣的水潤、透亮,直引得人想将它們挖下來,藏起來,然後……吃下去。
她的目光在兔妖身上肆意遊走着,滑過柔嫩的臉頰,掃過滲血的肩膀,咽了口唾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