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種熟悉的饑餓感又來了。
不行。
秋露白狠狠咬了口自己的下唇,刺痛感喚回了些微理智。她晃了晃腦袋,将腦海内那些湧上的沖動搖散,松開了抓着月辰的手。
他蒼白手臂上已然被掐出五道紅痕。
一被放開,月辰立刻邁開腿跑遠,像是躲着某個厲鬼般逃離了湖畔,很快消失在遠處的森林中。
秋露白靜靜看着他跑遠,歎了口氣,沒再去追。
不知是否因為她本是人族的原因,她的清醒程度比妖族好上不少,至少還保持着思考的能力。
但……她低下頭看着自己擺動的豹尾,在這個秘境中,就連她也不能保證自己始終處于清醒狀态,若是失控傷到無辜妖族,她無法原諒自己。
秋露白擡頭望天,此刻天邊泛起金紅,紅日斜墜,半落不落的挂在天上——黃昏已至。
當務之急是快速找到秘境所要之物,離開這重詭異的萬靈源。
但秘境所要的特定之物,究竟是什麼呢?
“阿雪,你覺得……”她下意識側首詢問徒兒,看見身旁空無一人的草地時,她才想起江乘雪進門後便與她分開了。
或許她可以先去與江乘雪彙合,這個秘境中,唯他們二人最為特别。
秋露白托腮思考片刻,确定了目的地。
一切妖族在這個秘境中都會回歸到靈獸時的原始狀态,連習性也一一複刻,就如雪霓豹的巢穴設在森林洞穴中,玄冥犬的巢穴也應是仿照靈獸時的習慣,設在崖壁之下。
她向着秘境中唯一的高崖禦劍而去。
*
崖壁下,江乘雪已面對一幅古舊的壁畫站了許久。
他一進門便與師尊分開了,睜眼便站在了這處崖壁下。頭頂是百丈高的山崖,崖壁接地處向内凹陷,天然隔出一片空間,地上還散着幾捧茅草,看形狀像是什麼靈獸鋪就的窩。
來時有道女聲告知了此境任務,他便開始在附近搜尋,沒發現什麼可疑之物,倒是看見了一幅奇怪的壁畫。
绯紅花海簇擁的崖壁上繪有一幅狹長壁畫,壁畫全由炭筆繪就,筆法稚拙,像是初學繪畫的稚童的作品。
江乘雪踩在不知名紅花上,擡手觸上壁畫,盡力辨識着一個個簡筆圖案。
第一個圖景畫的似乎是一片原始森林,其中有許多不同種類的生物或飛或跑,畫圖者用寥寥幾筆就描摹出了不同生靈的情狀。
第二個……
“阿雪!”
遠處傳來一道清越的女聲,江乘雪回過頭,正對上那個熟悉的月白身影。
秋露白踏着花海而來,看見安然無恙的江乘雪後,嘴角蕩開一抹淺笑,身後豹尾左右擺動着。
“師尊。”江乘雪回以一笑,指了指面前的壁畫,“我發現了這處壁畫,或許能找到什麼線索。”
“我來看看。”秋露白湊近了崖壁,站在他身旁,仔細觀察起這幅壁畫。第一眼,她便覺得好像在哪見到過類似場景,每個圖景表達的含義自然浮現在她腦海中。
第一個圖景畫的是妖族之起源,即作為最普通的靈獸的生活。
第二個圖景重點刻畫了一隻靈鹿,它跨過溪流,行過谷地,而後擡起前蹄,光芒盛放,它也化作人身,雙足直立,頭頂一對鹿角觀察着世界。
這是……靈獸化妖的圖景?
秋露白向右邁了幾步,目光移向下一幅圖景。
鼻尖飄來一股甜膩的花香,她擡手扇了扇,視線仍停在壁畫上。
第三個圖景分為兩部分,其一畫的是靈獸厮殺争鬥之景,波浪形的筆觸似乎代表着血迹;其二畫着方才那位鹿妖,她站畫面另一角,雙手捧心,似乎在看着前述之景。
秋露白指尖撫過崖壁,發覺壁畫第二部分中間有一處缺損,看着像是崖壁脫落所緻。
這處空白的右邊直接跳至第四個圖景,其上繪有一位持笛女子,頭生雙角,似乎在吹奏什麼樂曲,而周圍圍着各類靈獸,一派和樂之景。
——與辰楓家中那幅畫所繪之景一模一樣。
秋露白正欲細看,腦内卻忽然一陣眩暈,甜膩的花香充滿了整個鼻腔。她穩住了左右搖晃的身體,一手撐着崖壁,另一手按了按太陽穴。
“師尊?”江乘雪湊近了她,面露憂色,“師尊這是怎麼了?”
“無事……”她答道,揉了揉眼睛,再睜眼時,世界蒙上一層血色。
“師尊您還好嗎?”面前有誰在湊近,鼻尖嗅到一股香甜的氣息。
——血肉的氣息。
秋露白晃了晃腦袋,再定睛時,眼前隻剩一道朦胧的、散發着甜香氣的人影。
她今天還未進食。
身後豹尾微微一動,尾尖攀上了面前人的腳腕,一圈,又一圈,纏緊了溫暖的肌膚。
——美味的獵物,喜歡的獵物。
毛絨絨的觸感拂過江乘雪的腳踝,激起一陣戰栗,他做了個深呼吸,不願放棄道:“師尊,是我,江乘雪。您現在是不是不太清醒?”
好吵,是獵物在說話嗎?獵物為什麼要說話?
秋露白皺起眉,擡手掐了個噤聲訣,封住了對方未盡之言。
随後,她攬過那人,喚出潮音劍,登上劍身,驟然升空。
尾尖親昵地勾着那人的腳腕,久久不放。
——獵物,就該帶回巢穴享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