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的誘惑擺在面前,我無法視而不見。我忘記了自己,忘記了我的家,除了被押的身份證,我幾乎什麼都想不起來。他們究竟對我做了什麼。
憤恨的怒意熊熊燃燒,我決心撕裂他們的謊言,為我自己奪一個公正。順便搜集證據,向公衆揭發他們的惡劣行徑。
我手指翻飛,破解代碼,希望找到我自己。
一番功夫的抽絲剝繭,我破解了核心數據庫,一段加密視頻彈出:
畫面裡的小吳正在往太陽穴貼電極片,他耳後的胎記其實是皮下芯片的接口。
拍攝者穿過一扇又一扇金屬門禁,來到了盡頭,是一個實驗室。
我看到六個穿着判官蟒袍的身影,站在環形控制台前對着拍攝者笑,邀請他和他們一起幹杯——他們的袍角都沾着不同顔色的污漬,對應項目組六個成員的飲食偏好。
六個判官一直在托着酒杯,直到拍攝者過來幹杯,才飲下。
說明拍攝者可能有極高的威望,他是誰,這樣算計我有意思嗎。
後面的鏡頭閃來閃去,沒有拍到什麼有價值的信息。
十分鐘的視頻看得我抓耳撓腮,着急不已又要按耐性子銘記每個細節。
最後幾秒,鏡頭翻轉,對準了拍攝者,那竟然是我。
我說着:“江臨風,實驗成功了!”
洋溢一個大大的微笑。
什麼,我叫江臨風,在組織一場實驗,我怎麼不記得了。難不成有人删除了我的記憶,那到目前為止我發現的信息到底是真是假。
我隻是個工具,真正的作惡者另有其人。
這時,手機響起提示音,是陳姐的郵件。
時間顯示竟是三天後發送的。那附件裡躺着我的死亡證明掃描件,死亡時間正是今晚淩晨三點。
這一環接一環的陰謀,目的究竟是什麼。
落地窗外的霓虹燈開始逆向閃爍,我橫沖直撞地奔向電梯,電梯井深處傳來鐵鍊拖曳聲,似乎被拽着上不來。
按鈕閃爍,卻始終不張開電梯門。
閃瞬之間,我所在的空間變了,變成了視頻中實驗室。
它比記憶中擴大了十倍,無數銀色金屬箱組成了迷宮。
每個箱體都在播放不同時間線的監控錄像:我看到自己七次不同的死法,每次都終結在判官的業鏡下。
窗子漆黑一片,打開面對的就是一堵堵沒上漆的紅磚牆。我狠狠地拍打電梯門,它卻紋絲不動。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
碩大的實驗室空蕩蕩的,我被關起來了。
我陷入某種計劃裡,以為的出路,可能也是被計劃好的,我正在一步步走向他們為我編織的死亡。
像隻蒼蠅,被粘在蛛網上,活着但逃脫不出即将死亡的命運。
不,這或許是假的信息,我應該逃出去,離這個公司遠遠的。
這才是真正的活的出路,可現在路在哪裡啊。
悉悉索索地聲音傳來,我側耳傾聽,這時候随便有個老鼠出來都行啊,起碼讓我知道還有路能走。
我祈禱有人能出現,救救我吧。
天花闆,小吳推開一個蓋子,露出頭。
那裡是通風管嗎,我能出去了!
他後頸的條形碼正在滲血,沉着地說:“他們在用腦波編織地獄場景,我們的記憶都是培養皿裡的菌絲!”他撕開衣袖,手臂内側的皮膚浮現出和我工牌相同的ASCII編碼,“你是誰?你在幹嘛?”
小吳和江楓都失去部分記憶,不記得對方很正常。可他們的工牌一緻,是同樣的工種,是底層重複基礎工作的人。
學校沒教過,怎麼應對公司壓榨。身無分文的他們好不容易求來工作,為了穩定,也會先幹滿實習期。
把委屈咬碎了吞進肚子裡,隻是三個月,高考都熬過了,三個月怎麼會熬不過去。
崔芷觀察江楓的反應,慶幸歐陽宥留了後路,把自己推進牆壁的通風管,并留下信息給她。
這個公司遠比他們想象的詭異。
“我是江楓。我是……核心。我們都失去記憶了。”我說着,手上動作不停,搬來桌子凳子累地高高的。
我爬上去,隻要一伸手就能碰到那個出口。
突然,量子計算機的轟鳴聲達到峰值,把我和小吳被困在環形屏幕陣列中央。
七個判官的全息投影從不同年代的工作服幻化而出,王組長的牛頭下伸出機械觸手,陳姐的生死簿變成無數份待簽收的快遞單。
幸運的光環被斬碎,我要開始不幸了。
隻見小吳從通風口跳下來,将芯片插入自己耳後的接口,整個空間開始數據化坍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