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山賀有時候是真的覺得計劃趕不上變化。

被貶去看大門的她本想随遇而安，沒成想卻在城門口撿到一個生魂李有儀。

送完她回家就想着去輔導班看看，卻遇到了這段時間以來最大的驚喜——跟已經成為鬼的孟圓重逢，不過從另外一個角度來說，這也可以說是驚吓。

無論如何，見到朋友總是開心的，神山賀非常欣慰，她跟孟圓的友誼可以說是從生時維持到死後。

她心情很好，一路哼着小曲，走到酆都城外，今日照樣是去甲号偏門執勤，她看到熟悉的兩道鬼影站在門前，就要打招呼，沒成想被别人捷足先登了。

是其他偏門的守門鬼，神山賀不認識，但是那鬼自來熟，一看神山賀過來就巴巴地說：“哎喲，這不是我們的大善人嗎，怎麼，不辭勞苦地把人給送回去，人家沒感謝你呀？”

神山賀都沒回答呢，紅衣守門鬼就沖上去了，她把袖子一撸，“幹什麼幹什麼？欺負普通鬼不夠，還欺負新來的小朋友啊？我就問你一件事兒，你做什麼事都需要人家感謝嗎？”

黑衣守門鬼搭腔：“就是，是這個道理！你我同為鬼差，都是有機緣的，難道沒聽大帝教誨，但行好事莫問前程嗎！”

得了這機關槍一般的回應，那鬼悻悻不說話了。

神山賀樂得有人幫自己回答，也不搭理那找茬的鬼，笑眯眯地領取了紅色馬甲，來到兩位守門鬼身邊準備上工。

紅衣守門鬼朝那個方向遠遠地瞪了一眼，回過頭恨鐵不成鋼地說：“他說的也有道理，我不是反對你做好事，但是做好事也是要量力而為的，經此一遭，想必你也明白這條路有多難走了，希望你以後幫人之前先看看自己。”她變臉速度極快，神山賀有一瞬間都想問她是不是在川省進修過了。

神山賀小雞琢米一樣地點頭，“嗯嗯嗯，兩位姐姐都是好心，我懂得的！”又将一路上的見聞講出來，博她們一笑。

黑衣守門鬼撫掌大笑：“哈哈哈哈！笑死鬼了！你做的很好，我聽了就很解氣。”

神山賀好奇：“紅姐，你不是說不贊同嗎？那剛剛有人罵你為何要幫我？”

紅衣守門鬼傲然：“那能一樣嗎？熟人不輸陣，幫親不幫理，自己人我能說，其他人說你隻是為了取笑，滾一邊去！”

神山賀：“……”

她不由得感慨，小時候看過幾篇講靈異故事的古文，當時隻覺害怕，看過就忘記了。

現在才知道，即便是陰間的鬼，也是性格各不相同的，嬉笑怒罵，跟人間沒什麼差别。

活人在陽間，死人在陰間，不同的緯度将二者分開，輕易不能接觸。

在活人的想像中，陰間陰森可怕，到處都是青面獠牙的鬼魂。

但是身處同一個宇宙，哪裡有什麼根本上的不同呢？

陰間的鬼也要每天上班呢！陰間的臨時工也會因為得罪人被發配來守大門了呢！不都跟陽間一樣嘛！

想到這裡，神山賀笑意更甚。

辛勞一上午，接下來該是休憩時間。

神山賀喊住兩位守門鬼，邀請她們一起來享受美食：“這是那位生魂回去後供奉給我的，沒有兩位姐姐的指點，我絕對是沒辦法獨自一人送她回去。這些供奉我一個人也吃不完，那不如我們一起分享。獨樂樂不如衆樂樂嘛！”

聽了神山賀的話，紅衣守門鬼跟同伴對視一眼，她們搭檔多年，一個眼神就知道對方的念頭，說不心動那是不可能的，二者現在都非常意動。

“咳咳咳……”

紅衣守門鬼咳嗽幾聲，畢竟是百年老鬼，面對這些誘惑還是能沉得住氣的，她意思意思地推辭了幾下，“不用了不用了，其實我倆也沒幫你多少，還是你一個鬼出的力……”話還沒說完，袖子就被黑衣守門鬼扯動了好幾下。

紅衣守門鬼：對誘惑說不！

黑衣守門鬼：對誘惑說快！

神山賀堅持要給，她也隻好勉強答應了下來：“好吧好吧，既然是你堅持要分享，那我們就卻之不恭了。”

神山賀心裡奇怪，怎麼，今天是捅了傲嬌窩嗎？怎麼光遇上這些口是心非的人了？

不過她有好幾十年的跟别扭之人打交道的經驗，輕易就哄得她們心花怒放。

三鬼找一個空位坐下，一同分享供奉。

紅衣守門鬼給神山賀做示範，她伸手在香燭上方輕輕一搓，那一根香燭就無火自燃起來。

一個顫顫巍巍的橙色光點飄搖着，随着燭火的燃燒，煙氣散出來，被她一吸，就從七竅處吸入身子裡。

黑衣守門鬼照做。

看神山賀呆愣原地好半晌都不動一下，她們着急起來，催促道：“怎麼不吃，快吃啊！”

神山賀學着她們的樣子，先伸出手，在香燭上方打了個響指，火光從指尖落下，點燃燭芯，煙氣立時萦繞。

她深深一吸氣，那些煙氣就好像是找到了主人一樣，奔騰到周圍，順着耳鼻鑽進她的靈魂之内。

神山賀咂咂嘴，細細感受了一下，驚奇道：“咦，這氣味，有點奇怪，我怎麼聞着跟平常很不同？”

沉香、檀香、焚香的味道一齊奔湧上來，細細品味之下，還能感受到琥珀的香氣，跟一般用榆樹皮制作的香截然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