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照遠深覺吃一口飯真難。
前面還摸兔子頭表情柔和呢,下一秒就掐人脖子了。
冷希鶴像是陷入兩難之中,手上的力氣不輕不重,江照遠輕輕一掙就脫了,還不待他說什麼,一聲晴天霹靂。
仿佛要穿透空間,直接劈在神魂上,嘶鳴又尖銳地響徹一方。
江照遠内心尖叫,整個兔狠狠抖了一下,眼淚砸到了冷希鶴的手背上。
他不是昏迷了一天而已嗎,冷希鶴沒跟他說時間,他也沒什麼感覺,現在天雷噼裡啪啦響,江照遠終于想起不被天命之子氣息掩蓋着就會暴露偷渡者的事。
平日裡他一直跟師兄待一起,都快把這事忘了。
現在應該是好幾天沒見師兄,大事不妙!
冷希鶴猛地驚醒,看到一直不怕他的兔子咬着下唇,睫毛顫抖,耳朵也耷拉下來,好像傷心害怕到了極點。
他攥緊手掌,指甲在手心留下幾個月牙。
江照遠脖子上連個紅痕都沒有,但剛剛覆上去的手感仍在心頭,柔軟又單薄的,仿佛隻要他一用力,便會香消玉殒。
他收了手,心頭仍是不安,運氣幾次才冷靜一點。
江照遠的眼神怔愣,好像透過他看向了别人。
天邊的雷聲在冷希鶴聽來不過是輕飄飄的悶響,還沒能想到兔子會被吓到這一茬。
冷希鶴手掌上移,捧住江照遠的臉,兩張風格各異的臉近在咫尺:“你在想誰?”
在想那個不要你的亡夫,還是你的好師兄衛承周……
他們幾乎額頭抵着額頭,冷希鶴沒察覺其中的暧昧,反而第一次為這麼近的距離而無意識歡喜着。
江照遠眨眼,又是一滴淚落下。
他得趕緊想想辦法。
天邊又是一聲。
冷希鶴歎息一聲,會被他盡收眼底的兔子,想向其他人求助也求救無門,花瓣似的臉蛋上淚珠滾滾,染濕了指尖,仙尊耐心極了,輕巧地擦去,誰知江照遠猛地撲到了他的懷裡,肩膀顫抖。
抹眼淚的手指被他緊緊攥住,嗓子裡發出害怕又間斷的抽泣。
不是簡單的雷聲,是天雷的回響,冷希鶴怔然:“怕打雷?”
仙尊沒來由的心頭一松,那雙紅眼睛裡看到的人,隻是他。
沒有其他人,
再看到懷裡江照遠顫顫巍巍模樣的時候,是說不上來的擰緊,心髒好像在微微抽痛。
沒有童年的冷希鶴不知道怎麼做,隻能順應本能捂住了江照遠的耳朵:“隻是打雷而已,不會傷害你的。”
江照遠打了個哭嗝,顧不上剛才還在跟冷希鶴吵架了,一個勁往師尊懷裡扒拉。
什麼打雷,根本就是天道的聲音,威脅着他趕緊幹活,給自己定位角色,不做就劈成椒麻兔。
消極怠工的兔子後悔極了,心裡瘋狂跟天道交涉,他給自己的定位就是狐媚子行不行,在修仙界東搞西搞,最後被主角制裁。
天道:no。
它像個萬惡的資本家,挑三揀四批了一頓兔子,說他好吃懶做,這麼久隻會整天勾着天命之子不幹正事,實屬壞兔一隻。
膽子小小的壞兔敢怒不敢言,咬着冷希鶴的鎖骨磨牙。
冷希鶴扯着他的領子,皺着眉頭任咬。
他這麼慫還這麼勇給了天道新的想法,它決定派兔子去打倒大反派。
我打冷希鶴?
江照遠領着新鮮出爐的任務,嗓子裡“咕”了一聲,眼眶又紅了,兔在屋檐下不能不低頭。
冷希鶴打起十二分精神盯着他,第一時間發現了江照遠的變化。
随着雷聲的不斷響起,兔子越來越委屈害怕,看他的眼神中寫滿了求助,但無論是抱緊他,還是順毛,甚至是哄,都沒用。
現在兔子好像下定了某種決心,主動開口:“師尊……”
“嗯。”冷希鶴有答必應,等着江照遠的下一句話。
“你為什麼不抱我?”他抓住冷希鶴的手,晃了晃。
仙尊看了一眼現在快要零距離的兩人,沉思過後用力抱了抱,兔子嗯了一聲趴在他的肩上,用很沮喪的語氣對他:“是我做得不好嗎?”
他跨坐在冷希鶴腿上,跟平日差不多的表情,卻更顯風情,冷希鶴眉頭一皺,非常不解風情:“我在抱着,這個姿勢可以嗎,你做得很好,腦袋不舒服的話可以靠在我肩上。”
江照遠被木到了。他想當個色令智昏的壞兔勾引師尊毀他道心,以冷希鶴這種性格,九成修無情道,一旦被他勾上了床,還不是立馬破功,立馬被正義的兔子大人聯合天命之子打倒。
結果……冷希鶴一點反應都沒有。
他忍不住有些挫敗。
但天雷仍在催促,仿佛一個勁叫他貼上去,把人迷得神魂颠倒,江照遠哪懂這個。
兔子真沒伺候過人,勾冷希鶴衣領的動作都顯得超級生澀——指尖還被暗扣刮了一下,看着自己泛紅的手,他又想掉小珍珠了,被冷希鶴吹了好幾下都不願意擡起頭。
以前他隻用尾巴勾幾下男人就過來了,誰知道怎麼讨好男人啊!!
現在愛心尾巴又不方便出來,難不成要他直接沖上去親嘴說跟我雙修增加飛升概率嗎。
冷希鶴又不是紙糊的,他可不想變成兔餅。
雷聲一劈,兔子就越急,他從沒做過這麼急的任務,催催催,被催着搞男人。
破罐子破摔的江照遠一咬牙,稍微催動了一下魅魔的血脈。
有些東西帶着腦子做不出來,那就讓本能來。
後果再說吧,大不了就真的當壞兔在修仙界開inpa(閉目)
江照遠再次睜開眼時,瞳孔裡多了一個顔色非常淺的愛心,他勾着冷希鶴的領子,指尖從鎖骨窩,滑到最為敏感的喉結上,嘴唇靠近,即将咬上去的時候被冷希鶴拉開了。
冷希鶴按住了他的手,縱然他再遲鈍,也明白江照遠想做什麼了,仙尊語氣艱澀:“你在幹什麼?”
他更想問,為什麼會這麼熟練地做這種事,動作是很生澀的,但是态度卻似乎對這些事習以為常。
是以前有人給他灌輸過這些觀念嗎?
江照遠抓皺了衣服,抿着唇問:“師尊很讨厭我嗎?”
他蹙着眉頭,似乎冷希鶴說一句不就要難過到碎掉一樣。
冷希鶴沉默:“你先回答我的問題。”
“天黑打雷了,就是要玩兔子啊。”他語氣懵懵懂懂,仿佛再說一種所有人都知道的常識。
冷希鶴心中一沉。
見冷希鶴遲遲沒有動作,江照遠迷茫地看了他一眼,主動拉着他的手按到他的脖子上,似乎想起冷希鶴經常對他這樣做,便以為他喜歡,雖然害怕,但還是顫顫巍巍地說:“輕點可以嗎?”
他身上還帶着傷,淺淺的藥味伴随着兔子本身的味道萦繞在鼻尖,曾經在心頭纏了一次又一次柔軟皮膚現在如同烙鐵,讓冷希鶴指尖一抖,江照遠被他掀翻在床上。
柔弱的兔子看着禁锢着他手腕的男人,肩頭的衣服徹底散落,身上與魚人打架時青青紫紫的傷一覽無餘。
他也不掙紮,這樣粗暴的舉動好像更符合他的預期似的,順從地調整了一下位置躺好,指尖無助地晃了晃,抓住了被角。
細長白皙的骨節泛出一絲連自己主人都不知道的蒼白意味。
他是在害怕,冷希鶴心頭一歎。
他隻是擡手,江照遠就下意識閉上了眼睛,冷希鶴一頓,撩開了遮住眼睛的發絲。
“誰教你這些的?”冷希鶴問。
江照遠搖了搖頭,他現在的腦子有些混亂,隻記得要趕緊把某件事做完,外面的雷聲就不會響了。
但具體什麼事?
眼裡冒小愛心的兔子猶豫地貼了貼冷希鶴,又勾住了他的食指,晃了晃。
應該是跟面前這個陽氣很足的男人歡好吧,他看起來很兇,像要吃兔子一樣,江照遠怕被他打,隻敢偷偷摸摸勾兩下。
這男人也不反抗,但就是不來親他。
江照遠不滿地眯起眼,明目張膽地咬了冷希鶴一口,虎口上頓時多出一個小牙印,冷希鶴愣了一下,終于跟他四目相對。
見把人的視線吸引過來,一雙灰色瞳孔裡滿滿都是兔子的影子,江照遠滿意地彎起眼,勉為其難地再主動一次。
不擅長勾引人,經常餓肚子的魅魔在腦子裡翻箱倒海,終于想起以前情人們是怎麼誇自己的。
“他們說,我的聲音很好聽……”
“你要試試嗎?”
他抱住冷希鶴的脖子,暈暈的腦子讓他怎麼也找不到耳窩在他,隻能不斷地嘗試湊近,聲音也忽近忽遠,氣息捉摸不定,次次正好戳中冷希鶴緊繃的神經。
如同觸電一般的酥麻感從耳朵湧向四肢,什麼軟肋什麼私心,冷希鶴什麼都想不起來。
曾經扼緊喉嚨的手逐漸變成抱住兔子的手。
他被魔鬼蠱惑了,要不然怎麼會一而再再而三地對江照遠心軟。
明明隻是人間燭、明明隻是實驗物品……
江照遠縮在他懷裡,耳朵又冒出來了,絨絨的,小球似的毛發被男人的呼吸打亂,耳根處更紅,他閉着眼睛,準備等親。
冷希鶴深吸一口氣,坐了起來。
他看着手裡的兔耳朵,無害柔軟,充滿信任地豎在他的手心,讓人很想對它做一些壞事。
其實在很久以前,第一次見江照遠兔耳朵,他也膽大包天地把兔耳朵變出來撞到他手心的時候,冷希鶴就想說了。
敢長這種邪惡粉白毛絨長耳,被關起來玩到壞掉也很正常吧。
冷希鶴自認為還算冷靜自持,但看到兔耳兔尾招搖過市的時候,還是忍不住多看幾眼。
當然,他不是毛絨控。
他對其他毛茸茸不感興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