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日子時,王宮裡已經幾乎沒了人煙,連戍守在小樓外的侍衛們也三三兩兩地睡去。沈停雲和齊時雨按照來信上所寫,來到了小樓之外。
兩人順着小樓後方台階上去,腳步很輕,很輕松就到達了二樓。
倉銘坐在二樓的房間裡,等待着自己前來赴約的貴客。他雖被囚禁王宮,但這裡到底還是他幼年長大的地方,自然有辦法瞞住倉鴻,神不知鬼不覺地将信件送去朱明教的來客那裡。
他并不知曉今日所請之人的樣貌與姓名,隻知道對方是朱明教教主夫人,是個會武的男人。将一切希望寄托給一個素未謀面的男人其實并不明智,但倉銘已經沒有了别的辦法。
“便是閣下請我前來?”沈停雲推門而入,被坐在輪椅上的憔悴男人稍稍驚住。住在小樓裡的貴人,竟如同被虐待軟禁的囚徒,潦倒至此。
自從雙目失明後,倉銘的聽覺變得極好,漸漸開始能夠從來人的聲音分辨出對方的身份。教主夫人的聲音實在耳熟,令他熟悉到似乎回到了某些回不去的時光,想起了被他辜負過的人。
不過……
死了的人又怎麼可能重新從地府爬出來?
“是我。”倉銘笑笑,開口說道,“請夫人前來,其實是有個不情之請。”
“隻是還不知閣下的身份。”齊時雨搶在沈停雲之前開了口。沒有人會随意朝素不相識的陌生人求助,這人實在可疑。沈停雲為人熱忱,齊時雨擔心他被對方欺騙。
齊時雨的聲音讓倉銘微微一愣,他并沒有察覺到沈停雲還帶了第二個人前來,而且,這個人的聲音,竟然也很像自己的一位故人。
不可能!
自己此時此刻出現在自己腦海中的那兩個人都已經死了,即便活着,皇宮裡那個喜怒無常的小皇帝也絕對不會将人放走,這兩個人更不可能憑空占用他人的身份來到應陽。
“我隻請了夫人,也不知閣下身份。”倉銘問道。
根據倉銘刹間那不自然的表情,齊時雨幾乎立刻辨認出來對方是個瞎子。一個癱瘓的瞎子,為什麼會被囚禁在王宮花園的一角,還要重兵把守?
“他是我請來的朋友,在教主不在期間,幫助解決教内諸事。”沈停雲說道。
齊時雨神态稍稍變了變,心裡不是滋味。他從未想過有一天,自己會成為沈停雲的朋友。從前是他的主人,後來是他的夫君,做朋友,卻還是第一次。
倉銘對朋友這個詞似乎很感興趣,微笑着點了點頭,随後說道:“我的故事很長,但我不介意跟夫人聊聊……隻是……”
沈停雲示意他但講無妨。
“聽了我的故事,請夫人務必幫我這個忙。”
沈停雲有些猶豫。他很願意聽一個被困在小樓裡的可憐人講述他的故事,就像他同樣樂意聽齊時雨講他的從前一樣,可是卻不敢随意答應對方的請求。
“我保證,這個忙對夫人而言,不過是舉手之勞,不會損害朱明教的利益,也不會讓夫人以身涉險。”倉銘說。
齊時雨朝沈停雲投了個眼神,示意他不要答應。眼前的人太過可疑,此時答應對方的任何要求,都是不理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