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沉吟片刻,揮毫落下兩行字來。
“試拂鐵衣如雪色,聊持寶劍動星文。”
秦懷瑾誦上一遍,倒是頗為滿意:“應景,提個字吧。”
···
任玄一個武官,讓他在大殿之上舌戰群儒,那就太強人所難了。
唯有私下來跑關系。
沒辦法,陸行川非要橫插一手,那就隻能再找苦主商量商量呗。
盧府,對于始作俑者的登堂入室,府上的少主人盧文忠赫然抽刀而出。
面前的盧家大公子鋒刃相向,任玄從容應對:“盧公子,攏歸您也殺不了我,這劍挺沉的,何苦呢?”
提劍的盧文忠沉眉怒起:“欺人不可太甚!任玄,知道你們襄王府勢大,可這九五禁城,從沒有誰能一手遮天!”
“非也非也,公子誤會了,卑職此番實為化解幹戈而來。”任将軍老神在在搖起頭,一派諱莫如深:“再這麼下去,盧家将有滅頂之災。”
這是事實,兩世人了,任玄還是沒能搞懂盧節這個人。
當朝二皇子秦宣,說聰明那是真聰明,要手腕也是有手腕。
可漢王殿下的缺點也很明顯,仁義禮智信,秦宣占一個‘懶’字。
秦宣看佛經的積極性,比看奏章高多了。
上一世,任玄曾以為盧節就是看上這二皇子好控制。
可到後來,盧家照樣混到了破家沉族。
這一世更甚,盧節甚至能找人來給自己來一刀。
孔曰成仁,孟曰取義,這般取義成仁的思想境界,給任将軍打工掙錢的樸素世界觀,多少帶來了一點點震撼。
兒子随老子,盧文忠那是真的主打一個油鹽不進,盧公子厲聲斷喝:“你給我滾!”
任玄心下低歎一聲,但任玄沒有直接去喊盧士安,任玄一個目标拐上三千裡:“盧大少爺,實不相瞞,那晚飲宴之前,我也就在士安那裡飲過一盞茶。盧尚書這事,是您盧家出了内鬼啊。”
聽着任玄暗示自家堂弟謀算父親,盧文忠勃然而怒:“少在那裡挑撥離間!”
任玄施施然以攤手:“卑職人已經到了,是不是士安做的,一查便知?”
其實吧,這事和盧士安指定沒有關系,盧士安什麼樣的性子,任玄再清楚不過了。
但政治斡旋這種事,任玄還是想跟有腦子的談的。
任玄挑眉,盧節換了茶,盧士安不知情,那盧士安就沒有可能去善後。
他擡眸,語氣笃定:“士安屋中的茶,大公子何妨一查?”
和盧士安互坑這種事,任玄上一世做的多。
這輩子,任玄對着對象、主打一個色令智昏,别說,還真有點不太習慣。
這茶,當然有問題。
盧節沒有時間去善後,盧士安不知道去善後,那盧少卿隻能默默背下這口鍋。
盧士安的房中,被輕易挑撥的盧大少爺聲音沉痛,簡直痛心疾首。
“士安,父親他待你如子,你怎麼能做這種事?!”
縱然不明就裡,但明晃晃的黑鍋,和任玄這明晃晃的始作俑者還是顯而易見的。
“此事我并不知情。”
盧士安斂下眉目:“堂兄,給我三天,我給您一個交代。”
盧士安擡眸,徑直向眼前的始作俑者望去:“任将軍,你我單獨一談?”
有的談就好說。
整件事,來龍去脈,前因後果,能說的、不能說的,任玄倒豆子一般往外抖落了個全。
“你的意思是,我叔父給你下藥,為了讓你殺他?”
任玄低頭輕啜一口茶,并不正面做答:“士安,判案是你的專長。這究竟是我的意思,還是事實,你心裡清楚。”
任玄慢條斯理的繼續着,卻是語重心長:“士安,如今二皇子未有下稍,朝中局勢卻鬧到了這步田地。盧家究竟是不是被人推到台前的卒子,盧大人到底在為誰賣命,你當細思。”
任玄圖窮匕見,他今兒個,就是來策反的。
眼前的青年并不接話:“斷案講究憑據,如今叔父傷重,隻你的一面之詞,茶具不止叔父能動手腳,我同樣可以懷疑——是你自導自演,為的就是今日将盧家拖入局中。”
任玄仍舊遊刃有餘:“為了給盧節一刀,我把襄王殿下送進去。士安知我,這種蠢事,我任玄幹得出來?”
盧士安卻不接話:“方才堂兄的态度你也看到了。叔父傷重,此事,盧家斷不會善罷甘休。”
任玄搖頭一歎:“現在的問題,是那陸行川要小題大作。這就不是你盧家和襄王殿下之間的事了,何苦去趟這渾水呢。”
盧士安冷聲:“叔父未嘗不樂見于此。”
“别管你那叔父了!”
任玄憤憤然的起身,簡直恨鐵不成鋼:“由着盧節這麼公忠體國下去,你盧家要滅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