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即明啧聲,也不多說了:“你跟我來。”
說罷,他轉身疾行,穿過密林,朝山下方向急速掠去。
裴即明是服氣的:“一個陣師,帶着人端了十七的一個據點,十七那邊都炸鍋了,老子第一次見這号的。”
暗殺屬性點滿的暗兵,向來天克陣師。裴既明幹了那麼多年暗兵,第一回見着陣師上趕着挑事。
兩人貼着山壁疾行,途中忽然拐過一處岩崖,竟與一名神色狼狽的男子撞了個正着。
那男子身形矯健,一身墨色勁裝卻已破損不堪,臉上還有一道觸目驚心的傷痕,正從額角延伸至顴骨,血迹大片的滲出。
見到裴既明,男子先是一驚,繼而如見救星般沖上前來。
"統領!"
任玄眼神一凜,立刻認出這人正是暗榜排名第十七的殺手,人稱"鬼面"的夏無昧。
裴既明面色陰沉:"你什麼狀況?"
那男子被裴既明的氣勢壓得縮了縮脖子,卻仍滿臉委屈:"統領!你得為我做主啊!"
夏無昧快步上前,眼眶竟然微微泛紅:"我、我真的忍了又忍啊!"
夏無昧聲音既急促,又憤懑:“咱們暗兵殺人,哪有什麼狗屁的歸案?!他這哪打我啊,他這是在打您的臉啊!!”
裴既明:"......"
裴既明深吸一口氣:"盧士安一個陣師,把你打成這樣?"
夏無昧抹了把臉上的血:"他身邊還有高手!"
他咬牙切齒:"我本不想和官府的人硬碰,可那厮竟敢淩空布陣,生生斷了我一條退路!"
任玄眉頭緊鎖,這布陣風格,确實像極了盧士安。
三人話音未落,一陣淩厲風聲自夏無昧方才的逃路傳來。夏無昧面色一變,下意識縮到了裴既明的身後。
裴既明神色不變,隻微微側身,擋在了夏無昧前方。
任玄目光越過二人,凝視着山道盡頭漸漸逼近的身影。
任玄看一眼那所謂的"高手",了然盧士安怎麼敢這麼激進、跑到暗兵據點抓人了——盧士安居然把陸溪雲拐來當打手了!
眼前的西府世子把劍一挑:"跑什麼?我乾元刑律第二卷、第十一項,殺人者償命,豈容你逍遙法外。"
"義正言辭"地發表完緝匪聲明,陸溪雲還望了盧士安一眼:"士安,沒錯吧?"
盧士安溫和笑起,給足了對方"行俠仗義"的情緒價值:"世子說的極是。"
任玄看着這一幕,眼角微不可見地抽動了一下。
聖旨要你修養,您是一點不看。背個乾元刑律,倒是背的流利。
任玄抽身上前,聲色不動:“世子,盧大人。”
陸溪雲蹙眉,将目光從夏無昧身上移開,落在裴既明身上:“任玄,這你朋友?他擋在身後的那家夥,犯了命案。”
裴即明神色如常,面無表情,甚至帶着幾分冷漠。
——廢話,不殺人,叫暗兵嗎?
任玄開始心累了,怎麼每回兩面吵架,拉架的都是他啊。
他深吸一口氣:“世子,老裴,大家稍安勿躁稍安勿躁。”
任玄:“這位兄弟雖然殺了人,但趙安确實死得不冤。”
任玄:“那趙安本就不是尋常百姓,咱們江湖事,江湖了,如何?”
夏無昧從裴既明背後探出頭來,眼中憤然猶在,但語氣軟了幾分:"趙安所謂的招徒,不過是尋天資異禀之人販賣。我殺了趙安,也是怕他再禍害無辜。”
盧士安神色不動:"趙安一案,其徒弟褚明被視為兇手,背負殺人之名。若無真兇歸案,便要有人背負不白之冤。你們口中的江湖事,已然牽扯到了尋常百姓。"
夏無昧聞言臉色一變,下意識有後退一步。
裴既明眉頭微蹙,神色漸冷。
任玄心中暗歎,他看了看雙方,再度開口:"兩位,有個折中之法。"
任玄:"夏無昧寫一封認罪書,但人不必歸案。"
夏無昧猶豫片刻,臉上仍帶着不情願:"統領……"
裴既明不予理會,淡然道:“可以。”
陸溪雲看了盧士安一眼,眼中帶着詢問。盧士安猶豫片刻,點了頭。
夏無昧留下認罪書,跟着裴既明轉身離去,很快消失在山林的陰影中。
眼見兩人離去,任玄終于松了口氣,繼而轉向陸溪雲,眉頭微蹙:"世子,你怎麼在這裡?"
陸溪雲攤手,一派從容:"謝大哥讓我再确認一下,他那師兄有沒有去認真幹活。我到鎮子上,正巧遇到士安在查案,我還教了武館裡那幫小家夥幾招呢。"
任玄靠近陸溪雲,聲音壓低了幾分:“世子,方才那位裴統領,也是殿下麾下的人”
他帶着幾分意味深長,"當心他打您小報告。"
陸溪雲聞言,那股子從容不迫的氣度瞬間崩塌,眼睛睜得溜圓。
他幾乎是反射性地回頭望向裴既明離去的方向,随即意識到已經看不到人了。
"士安,那趙安的案子交給你了,武館有事可以再找我!"陸溪雲邊說邊後退幾步,仿佛多停留一秒都可能被抓個現行:"我先回皇城了!"
話音未落,陸溪雲已經轉身,幾個縱躍,身影很快消失在山路盡頭,隻留下一片飛揚的塵土。
目送陸溪雲慌張離去的身影,任玄眼中閃過一絲莫名的情緒。
他緩緩轉頭,看向身旁依然‘毫無自覺’的盧士安,心中忽然泛起一絲酸意。
要是盧士安幹"壞事"的時候,也能這麼怕他就好了。
任玄定了定神,将目光投向盧士安,眼神幽深。"你查到了夏無昧是暗兵,還繼續伸手管這個案子。"
他停頓了一下,聲音沉了幾分:"這不合規矩,還很危險。"
查到夏無昧是暗兵起,這案子就該上報了,而不該盧士安繼續去管。
盧士安面不改色,既不承認也不否認,隻道:“移交此案,可能會害死趙安的那名徒弟。”
他幽幽一歎:“趙安那徒弟認罪了。”
任玄:"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