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士安緩緩開口,聲音平靜如水:"明明不是他殺的人,他卻主動認罪。他在害怕什麼,我也不清楚。”
任玄臉上浮現出一絲詫異。趙安那徒弟,明明是趙安拐來的受害者,居然主動去背負殺人之名。
他眉頭微皺:“所以你就敢闖暗兵的據點?要是今天沒遇到陸溪雲呢?”
盧士安不語。
任玄長歎一聲,眼中既有擔憂,也有無奈,他本想再說些什麼,卻最終搖了搖頭,将那些未出口的警告和勸誡咽了回去。
他隻問:"下回能不能帶上我?"
山風拂過,葉落無聲。
盡在不言中。
···
密林之中,夏無昧快步跟上裴既明,樹影婆娑,掩住了兩人的身形。
"統領,你今天對那幫狗官也太客氣了!"夏無昧憋了一路的火終于爆發:"那大理寺算什麼東西?什麼時候都能管到咱們頭上了。"
他咬牙切齒:"一個陣師而已,我有一百種方法弄死他!!"
裴既明猛地止步,轉向夏無昧的眼神,驟然冷冽如刀。
"說了,别碰他,聽不懂?"
夏無昧被這突如其來的氣勢所震懾,下意識後退半步,臉上的怒色漸漸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絲疑惑和畏懼。
裴既明直視着夏無昧,目光森然:"這個盧士安,誰都不準動,能不能記住?"
夏無昧趕緊點頭,連連稱是。沉默在兩人之間蔓延,夏無昧低頭思索片刻,終于小心翼翼地開口:"統領...還有一事。我當時被那小徒弟打蒙了,臨淵沒能拿回來,後面去找,也沒找到。"
裴既明聞言,不沒有過多的表情:"找不回,便算了。"
他的語氣淡淡,"所謂的捷徑,都是繞不過代價的深淵。"
夏無昧神色驚訝,似乎不敢相信統領竟如此輕易放棄了一把命刀。
裴既明似是看透了他的心思,勾起一抹冷笑:"趙安拿起命鋒的那一刻,他的一切都再無從轉圜。"
他目光如炬地盯着夏無昧:"這把劍繼續放在你那裡,你以為,你就不會成為下一個趙安嗎?"
夏無昧臉色驟變,不由自主地後退半步,他咽下口口水:“知……知道了”
···
牢房裡影影綽綽亮着一盞殘燈,内中是精鐵打造的籠子
籠中隻關着一個身量未足的少年,褚明有着八品的身手,哪怕年紀輕輕,村子的裡正仍然不敢小觑。
他身上是一件破損嚴重的天青色袍子,胸前的位置還有幾道猙獰血痕。
少年抱膝蜷坐在籠子一角,眸帶厲色,仍是不語。
這回,連盧士安都搞不大懂了。
明明有夏無昧的認罪書,褚明隻要點頭承認就能翻案,這少年卻偏偏像是在尋死一樣,拒絕一切活下去的機會。
任玄站在牢籠邊,看着少年那副甯死不屈的模樣,終于忍不住了。
"小子,不識好歹是吧!"任玄罵上一聲,聲音中帶着幾分不加掩飾的煩躁,他轉向盧士安:"别管他,那日現場又不止他一個!!你等着,我給你找個人!"
任玄說着,已經轉身朝牢門外走去。
找袁楓,任玄找的并不費力。
他才不信這小鬼離家出走能跑多遠。
果不其然,村口樹林的青木樹幹上,任玄就把這小鬼抓了個正着。
那棵村子裡最老的合抱古木、足有十數米之高,枝幹也有兩個袁楓那麼寬,小鬼就叼着根草靠在樹幹上。
得虧任玄是會些武的,要不還真上不來。
任玄踏落在樹幹的那一刻,一柄黑金玄鐵的短劍憑空幻化而出,不偏不倚的正對上他的眉心。
枕着手臂的少年單睜開半隻眼皮,袁楓看清來人,手一揮收了青鋒。
這小鬼明顯是在置氣呀,任玄心裡啧上一聲,得,哄哄吧。
“小楓,怎麼跑這麼遠,袁兄很擔心你呀。”
“才怪!”小娃娃忿忿一咬牙:“他要把我送給别人!!”
袁楓置氣别過臉去,完全不去正臉看任玄。
“不可能吧?”任玄故作嗔怪,哄起小孩來不遺餘力:“我才去過你家,‘自己的弟弟自己帶’,你哥親口說的。”
少年這下睜開了半隻眼,不過還是頗有骨氣的沒有挪窩:“那也不行!哥他還吵我!我不要理他了!”
任玄納罕:“又怎麼了?”
袁楓:“哥不給我買月餅!他都給村子裡其他小孩買了!”
袁楓:“他就是不喜歡小楓!!”
任玄心裡估摸着怕不是給你打了的其他師兄弟,口上還佯作不知:“不會吧?”
袁楓氣勢洶洶:“哪裡不會?”
不依不饒:“我又沒有那些小孩聽話。”
任玄繼續給這祖宗順毛:“可小楓才是親弟弟。”
少年剩下半隻眼總算是也睜開了。
袁楓哼上一聲:“我還胡亂打架。”
任将軍哄起小孩沒有底線:“這樣小楓以後才能保護哥哥。”
袁楓撇嘴:“哥還罵我不懂事。”
任将軍循循善誘:“小楓會長大的。”
這下心情好多了,少年施施然坐直身子‘得寸進尺’:“那哥能來接我嗎?”
小鬼沒完了是吧,任玄強笑:“沒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