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是……出國留學了嗎?
滾動喉結卻發不出聲音的聲帶,控制不住震動的瞳孔,半晌才恢複的平穩的呼吸,不用閉眼也能聽得一清二楚的心跳。
祝語大夢初醒一般都抓起手機想給易時春打電話,又突然反應過來她在開會,緩緩放下緊攥着手機的手。
恰逢其時,易時春的電話撥了過來。
祝語按下接聽鍵,雙方一同沉默幾秒,同時開口道:“他回來了。”
一聲急切與渴望,一聲試探與勸解,交織在一起,描邊祀璧離開的兩年。
易時春識相地安靜下來,等着祝語發問。她知道,他現在應該有很多問題,她有足夠的時間來解答。
“什麼時候?”祝語問。
“還不知道,就這幾天了。”
“他……答應了?”
“大概率。今下午他們一說讓你做好心理準備,我就托人查了一下最近的班機載客情況,還有,這應該會是他的回國首秀。”
“春姐,我們有多久沒見面了?”
易時春隔着手機看不見祝語的表情,但她一聽便知道祝語現在情緒不對,祝語怎麼可能會不知道祀璧離開了多久,難道那個每天數着日子過的人不是他?
她算算時間,FAT出道四年半,兩年前六月二十解散,今天是九月十七。
“八百一十九天。”
祝語又問,“他知道我也會去嗎?”
“我不知道,看節目組那邊願不願意告訴他了。”
“嗯。”祝語縮在床角,頭向前胸彎曲,兩手抱膝貼近腹部,整個人縮成一大團,昏黃的床頭燈照在他身後,一明一暗,泾渭分明。
“春姐,我不想去,我不知道怎麼見他。”祝語把頭蒙在被子裡,悶悶道。
“祝語,别說氣話,我知道你心裡有怨,你們幾個都是我看着長大的,雖然你們解散後,我升了職,手下分了其他藝人,不再陪着跑通告了,但相處時間最長的還是咱們兩個。
真論起來,我肯定是向着你的。
江瀾年長,但做事風風火火的,性子急易沖動;蘇祿他倒是個慢性子,可什麼事都憋在心裡,脾氣一發就是個大的;還有小凪一個霓虹人難免有點中二病,天天打手語施魔法,還時不時語出驚人一下;
你和祀璧是最讓人省心的,我當時很驚訝,你們出道那年,祀璧一個小孩當隊長,公司上下都沒人覺得你們能成事,但他做得很好不是嗎?
小小年紀就很沉穩,說話做事有條理,待人接物有禮數。你和他,像兩個極端。你很乖,乖得有些不正常。
在見你之前,我先見過了小凪,你倆一個年頭,一個年尾,哪怕他語言不通,聲音卻還是能穿出三裡地去。我原以為你會像他一樣活潑,可你就坐在教室的角落,站隊也在邊上,好像不懂這個世界的規則,整個人呆呆的,真的很像粉絲說的,是個跌入塵埃的雪精靈。
你知道我當時想什麼嗎,我想你們兩個,他二次元中二,你四次元神遊,都不在我們三次元裡,當時隻有祀璧能和你說上幾句話。
他走得匆忙,除了你,我們都沒見到最後一面,我想你們直接冷戰或許也是因為這個。
那四年多對你很重要,對他也是,我知道他不告而别很不應該,你總要給他個機會,讓他說個清楚,你光為難自己,多累啊。”
祝語在空氣稀薄的被子裡輕柔地喘息,安靜地聽易完時春講話,隻悄聲說了一句:“春姐,看着我們長大這種話,聽起來很老诶。”
“臭小孩,我說了這麼多你不會就記得這一句吧。再說了,我今年都三十了,比你大了小十歲啊,真是歲月不饒人。”
“還沒過生日呢,還是二十九的鮮妍大美女。”祝語調笑道。
“行了行了,别打嘴官司了,我收拾收拾下班了,你明天早起給我鍛煉去,聽見沒有?”
“嗯,保證完成任務。”祝語應道,夾着抱枕懶散地翻了個身。
“挂了,有情況再聯系你。”
祝語從被子裡鑽出來,在床頭櫃裡翻出安眠藥,想到前些日子醫生才說不能再吃,猶豫了一下又塞了回去。
他光腳下地,走到飲水機前沖了一杯蜂蜜水,一點一點地吸取糖分,感受從食道流入胃腸的溫熱,傳到大腦皮層的愉悅感。
再躺回床上把臉埋在被子裡,吐息如鴻毛,一時間竟是不知不覺地睡去了。
外面天晴了,天空露出本色,飄過幾縷未降下的雨雲,陽光漏下在祝語密長的睫毛上,随着煽動明暗交替,他從淺眠中醒來,小聲自言自語道:“一覺睡到天亮居然是這種感覺啊……”
斷斷續續地失眠了這兩年,如今竟一覺睡到了天明,果然還是因為……
昨天吃太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