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下拍攝區的鎂光燈亮得刺眼,導演舉着喇叭的聲音穿過人群:“最後放送!明天早上八點的叫醒服務——”
場務小跑着遞來任務卡,邊蘇豫站在三人C位,打開任務卡開始宣讀規則:“請嘉賓們自行決定明日叫醒人,選拔方式自定。”
“我們先下班了,大家晚安。”導演在屏幕前後上千萬人的懵逼中揮了揮手,示意工作人員為五人遞上手機後,開始收拾設備,真正做到了比藝人更早下班。
邊蘇豫在場務們忙碌收卸的嘈雜聲中合上任務卡,擡頭看了看身邊的幾位,笑着問道:“大家有什麼想法嗎?”
“石頭剪刀布?”甯作我提議道。
“太随意了。”梁晉西反駁。
邊蘇豫點點頭,若有所思地說道:“要不我們玩個小遊戲?輸的人負責叫醒服務?”
“真心話大冒險?”甯作我又說。
“大晚上這麼勁爆嗎?”邊蘇豫的話還沒說完,梁晉西就笑着打斷了她,“真心話大冒險?這可不是什麼好主意,萬一有人被問到什麼不該問的,明天熱搜可就熱鬧了。”
“你們兩位呢?”梁晉西隔着邊蘇豫和甯作我,盯上了祝語和祀璧,“怎麼不說話?”
“我都可以。”祝語剛看完汪斯參在群裡發的消息,看向梁晉西的目光像看一個死人。
“直播還在繼續,說明屋裡攝像頭不少,不如我們就比比誰找到的攝像頭多?找到攝像頭最少的人,負責明天叫醒其他人。”祀璧按滅手機屏幕,将沈宋雲發來有關梁晉西的消息隐匿在手中。
“這主意不錯,既考驗眼力,又不會太折騰人。”邊蘇豫轉身将任務卡放到桌上,打開手機看了眼時間,“如果大家沒問題,我們就開始?”
“我沒問題,比真心話大冒險安全多了,至少不會上熱搜。”甯作我一聽露出了感興趣的表情,“隻是邊邊姐和晉哥好吃虧咯,找鏡頭還是我們三個愛豆比較在行!”
“兩個。”祝語輕聲提醒她。
明年就是一個了。
四個人看着梁晉西也點了頭,祀璧便接着道:“以直播為準,找到一個蓋一個,十分鐘後統計結果。”
三人立刻散開,開始在房間裡四處搜尋,祀璧一步還未跨出去,看祝語在原地不動,心中一慌,下意識地靠近,低聲問道:“怎麼了?是不是還頭疼?”
祝語微微擡眸,目光淡淡地掃了他一眼,語氣平靜卻帶着一絲疏離:“沒事,隻是覺得沒必要這麼認真。”
反正他也不一定睡得着。
祀璧愣了一下,随即笑了笑,語氣中帶着幾分無奈,了然道:“一次性紙杯我放在餐廳的餐桌上了,直飲機在廚房右側。”
祝語沒有接話,隻是輕輕搖了搖頭,轉身走向另一側,祀璧張了張嘴,什麼都沒說出來,隻是歎口氣,向樓上去了。
祝語的指尖輕輕劃過牆紙接縫處的微型攝像頭,金屬外殼在暖光燈下泛着冷光。
他望着甯作我踮腳檢查吊燈時晃動的束起的長發,耳畔傳來樓上祀璧翻動書架的簌簌聲,找到第七個鏡頭的手突然停住。
一個在桌角的攝像頭,方才祀璧靠近時的檀香還纏在衣領,和記憶裡練習室新換的地闆一個味道。
五年前那個雨夜,他們也是這樣肩抵着肩找隐藏攝像機。為了給新專輯預熱,公司把練習室布置成密室,當時祀璧說找到第十個就給他看藏在枕頭底下的東西。
但他隻找到了九個,最後一個,在桌角之下。
“小祝老師找到幾個啦?”還未走的場務搬着軌道經過時揚聲問道。
“九個。”他随口應着,指腹按在花瓶底部第十三個鏡頭上。
他又何嘗不是那數不到十的皿數。
釉面的花瓶被頭頂的光透射出亮閃的弧度,虛無的線相交在空中,指向祀璧說的紙杯,它們正安靜立在餐桌邊緣,無人問津。
二樓傳來梁晉西的歡呼,祝語低頭解鎖手機,是汪斯參剛傳來的監控截圖。
照片裡梁晉西正将什麼東西塞進一個女孩的外套口袋。祝語的指尖在手機邊緣泛出青白,監控截圖上女孩的外套口袋隐約露出半截藥片包裝。
四年前的跨年晚會後台,同樣的藥片曾出現在一個企業家遞給練習生的礦泉水裡。
“小祝老師?”又有場務搬着燈架路過,祝語迅速熄了屏幕。樓上梁晉西的腳步聲正往樓梯口逼近,混着甯作我數鏡頭的歡快報數。
“邊邊姐找到了十五個,天啊,好厲害!”
“我剛看了直播,導演說一共隻放了……”
祝語指間隐藏攝像頭的紅光微閃,正對着樓下餐桌,以及梁晉西正在靠近的、擺着紙杯的直飲機。
梁晉西腳步頓了頓,徑直走了過去。空氣裡浮動的檀香突然濃郁,祀璧不知何時已站在樓梯轉角。
他修長的手指搭在祝語的第十六個鏡頭上,聲音輕得像片羽毛:“十六。”
他在看祝語鏡頭的直播。
“是第十個。”祝語錯身而過,聽見自己賭氣之言背後心髒撞擊肋骨的聲音,像那天他胖揍梁晉西後被祀璧擁入懷中時那樣劇烈。
“時間到!”邊蘇豫的聲音響起時,祝語正站在直飲機前,在溫水注入紙杯的簌簌聲裡,瞥見梁晉西将某個小紙包飛快塞回褲袋,嘴角勾起一個笑容。
好戲開場。
甯作我蹦跳着從樓梯上下來:“我隻找到了十二個,加上邊邊姐和晉哥的,還有十七個沒找到,小祝老師和祀老師呢?”
“七個。”祀璧說。
“九個。”祝語端起紙杯,熱氣模糊了面容,祀璧的喉結動了動,突然伸手抽走他手中的杯子,“涼了,換一杯。”
抽離時,祀璧的手指在杯口極快地抹過,祝語眯了眯眼,不動聲色地握緊了手機,多年默契,一秒便知其意。
梁晉西動手了。
在這杯裡。
“等等!”梁晉西突然按住祀璧的手腕。
祝語看見梁晉西無名指上的婚戒在反光,這個畜牲居然還在立愛妻形象。
“晉哥要喝?”祀璧忽然笑了,将手中紙杯遞到他面前,“正好,我加了蜂蜜,助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