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修仙界與魔界的交界,鉛雲如鐵幕倒懸,灰霧吞噬了晝夜的界限。
即使是最開闊的平坦之地,也會讓人迷失方向。路旁花草陰森,散發腐臭。
瘴氣凝成的螺旋小徑懸在腐土之上,蛇形盤繞着穿透陰翳森林,最終纏繞住黑岩鑄就的尖塔群。
血色曼陀羅紋樣在霧氣中若隐若現。
噬魂教總壇便坐落于此。
噬魂教主殿深處,玄鐵王座的椅背突然爆開蛛網狀裂紋。
澹台燼五指收攏,傳訊玉簡在她掌心化為齑粉,指縫間簌簌落下摻着血絲的晶粉。階下匍匐的教|徒喉結滾動,重複的禀報聲裹着顫音撞上石柱:“溫尊使...傳來急訊。”
“額!”教徒話音未落,頭顱已無聲滾落,血珠濺落在王座前的曼陀羅地磚上,詭異地融入紋路之中。
兩側五位尊使冷汗浸透中衣,流進衣領裡都不敢擦拭。
“本座早已知曉。” 澹台燼指尖漫不經心地撥弄着血玉扳指,眼神冰冷如寒潭之水,“不過是禦瑾那老東西奪了本座的爐鼎。”
她突然捏碎扳指,碎屑紮入掌心,鮮血順着指縫滴落,她卻仿若未覺,“那爐鼎可是本座用千年寒玉溫養的陰元容器,如今竟給他人做了嫁衣……”
“她簡直是在找死!” 澹台燼壓抑已久的怒火瞬間爆發,一聲怒吼震得石主殿内空氣震顫,王座扶手在她掌下瞬間碎裂。
她眼中的猩紅陡然暴漲,周身魔氣如洶湧的黑色潮水瘋狂翻湧,這正是魔氣失控的危險前兆。
就在這時,右首紫紗尊使妩姬強壓着内心的恐懼,扭着豐潤的軟腰湊近,紫色紗衣輕薄如蟬翼,透着白嫩的繡乳,圓圓的肚臍若隐若現,“教主大人息怒~”
她仿若浮萍,飄進王座上女人的懷裡,指尖劃過鎖骨,朱唇緩緩貼近臉龐,“那幽若璃的陰元哪有我的好~”可話音未落,整個人突然被魔氣掀飛出去,重重撞在石壁上。
原本絕美魅惑的面孔,此刻因痛苦和恐懼而扭曲,眉頭緊皺,嘴角緩緩流下血絲,顯得無比凄慘。
王座上的澹台燼,一身黑紅衣袍随風飄動,面容亦正亦邪,俊美異常,讓人難以分清男女。那邪魅的面容在魔氣的映襯下,更顯神秘危險。
“教主大人,禦瑾仙尊半神之威,飛升不過朝夕之事。與其結仇,不若留個人情,日後也算多個退路。”
帶着鐵鏽面具的尊使強忍着内心的顫抖,趕緊上前勸導。
“教主!噬魂教剛被納入正道名錄,此時為一個爐鼎破局,實屬不智啊!”又一尊使開口,他的臉黑如墨汁,在無光處睜眼,隻能看見突兀的眼白,模樣甚是詭異。
在這末法修仙時代,天地靈氣日漸稀薄,昔日繁華的修仙界已如殘燭搖曳。
修士們苦苦追尋長生之路,卻如同在沙漠中掘井,所得無幾。曾經的高門大派也不得不放下往日的傲骨,為那一線生機而掙紮。
邪門外道,本為衆修士所不齒,如今卻因其功法的詭谲與高效,逐漸被世人所接受。
噬魂教,曾以吞噬他人神魂為惡,如今卻因其強大的力量而跻身正道之列。而那些所謂名門正派,也不乏暗中修煉禁忌功法之人,以他人之血肉為爐鼎,以亡者之魂魄為燃料,隻為在亂世中求存。
曾經的正邪界限,早已在這混亂的時代中模糊不清。
實力,成為唯一的真理。
可聽到這些,原本陰沉着臉的澹台燼,突然冷笑一聲,随即臉色陰晴不定,猛地将手一握,一隻由濃郁魔氣凝聚而成的虛影獸爪瞬間出現,死死掐住鐵鏽面具尊使的咽喉。
“禦瑾?呵,不,這世上第一個成仙的人隻會是我,也隻有我……”澹台燼的聲音充滿極度的自負。
鐵鏽面具尊使雙手拼命揮舞,試圖抓住那隻虛影獸爪,可獸爪如影子般,他的雙手徑直穿透過去。他的臉因窒息漲得通紅,費力地說道:“屬下該死,教主說得對,說得對……”
衆尊使面面相觑,不知澹台燼這話從何說起。
澹台燼眼中閃過一絲狠厲,五指猛然收攏。
“喀嚓!”
瞬間将鐵鏽面具尊使的頭顱捏碎,紅白之物濺落一地。
“待本座成仙那日——”澹台燼舌尖輕舔唇邊粘稠物,魔瞳中倒映着無頭屍身抽搐的模樣,“第一個要碾碎的,就是你們這些滿口'正道'的蛆蟲!”
她心裡清楚,尊使們說得沒錯,此刻貿然去找禦瑾麻煩,還沒等自己成仙,就可能被禦瑾斬殺,落得因小失大的下場。
可她心裡依舊咽不下這口氣。
她猛地伸手入懷,拿出放着血魔蠱母蟲的匣子。
打開蓋子,那蟲子黑漆漆的如同幹屍,趴在裡面,一動不動。
可随着她指尖魔氣的輸入,那幹癟的母蟲瞬間在她掌心瘋狂扭動,身上紋路閃爍着詭異光芒,散發着令人心悸的氣息。
鋒利的口器瞬間鑽入澹台燼的掌心,肆意啃噬,鮮血汩汩流出,與蠱母身上的詭異光芒交織。
“這筆賬……”她碾碎鐵面尊使掉落的魂火,那魂火在她指尖化為一縷青煙,“本座要親自去算。”
她陰狠狠的笑道:“幽若璃,你逃不出我的手掌心的。”
袖中血魔蠱母突然發出尖銳嘶鳴。
與此同時,雲清宗,鎖天阙深處,啟天鼓上一道黑色人影若隐若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