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記得我已經被……”
“不錯,在你僅剩最後一息時,我以魔氣護住你心脈。可惜如今你經脈盡毀,已與凡人無異。”
“……怎麼會,變成這樣……”溫青淮聞言,睫羽輕顫,半晌無言。
仿佛身體的破碎,連帶心境都變得虛無。
至于幽煞相救的緣由?此刻連思索這個問題的餘力都消磨盡了。
對呀,怎麼會變成這樣呢?明明就差一點。明明那個時候就要成功了。
問題到底出在誰身上……明明計劃天衣無縫,幽若璃的情報也毫無破綻…一切的一切都應該順利發展的成功。
禦瑾……對了禦瑾……
她腦海裡突然閃過禦瑾的那張臉,痙攣着蜷縮起來,冷汗不止,牙齒咬得咯咯作響,仿佛經曆了什麼格外恐怖的事情。
眼前一黑,她又墜入了那個噩夢般的記憶——
雲雷怒滾,紫色雷龍于黑雲中翻騰咆哮。狂風撕扯着天地,罡風如刀,刮得衣袍獵獵作響。
溫青淮立于巨型魔人肩上,從上向下的睥睨着劍身半入黃土、單膝跪地的禦瑾仙尊。
一黑一白,兩道身影立于崩裂的大地之上。
——此刻,竟一時難辨誰是仙,誰是魔。
“哼,世人皆懼的禦瑾仙尊,不過爾爾。”溫青淮嘴角噙着冷笑,“今日,白家秘寶與白思蘅,注定歸我所有!”
她眼中忽地掠過一絲惡意的戲谑,聲音壓低,卻清晰刺耳:“說起來,此事……可得多謝你的好徒兒幽若璃。”
禦瑾指節微動,墨刑劍嗡鳴震顫。
溫青淮愉快地眯起眼,“你以為你救下她就能對你死心塌地?可惜你明白得太晚,更可惜的是……教主竟還沒看透這個蛇蠍美人。”她指尖輕撫魔人額頭,“不過無妨,待我回去後,自會重新奪回|教主青睐。”
禦瑾緩緩擡眸,黑瞳深不見底,嘴角溢出一縷血線,卻低低地笑了一聲:“哼…”
這一聲輕如鴻毛,卻讓溫青淮眉峰微微一跳。
“你笑什麼?”溫青淮眯起眼,指尖微不可察地一緊。
禦瑾指尖輕輕抹去唇畔血迹,語調慵懶而涼薄:“笑你……蠢而不自知。”
轟!——一道紫色驚雷橫貫天穹,映得兩人眼底皆是森冷寒光。
禦瑾緩緩起身。
黑袍無風自動,如濃稠的夜色翻湧沸騰!一股令人窒息的、純粹到極緻的殺意,如同實質的海嘯,轟然爆發,席卷四方!
“本來想留你一命,但現在……我是非殺你不可了……”
她銀發在狂暴的靈壓風暴中狂亂舞動,那雙深瞳,由極緻的暗,瞬間化為——猩紅如血月!
咔嚓!某種無形的枷鎖碎裂聲清晰可聞。刹那間,浩瀚靈力化作可視風暴席卷九天,直沖雲霄!
禦瑾冷笑,雷紫色的靈氣于劍身缭繞,一道淩冽劍氣直破蒼穹!漫天雷雲……竟被迫開一道裂痕!
“什麼?!”溫青淮被這毀天滅地的景象駭得心神劇震,腳下踉跄,死死抓住魔人巨大的犄角才穩住身形,指關節因用力而發白!
她死死扣住魔人額頭,厲聲大喝:“你瘋了?!竟敢釋放心魔?!就不怕被反噬得神魂俱滅嗎?!”
禦瑾唇角勾起一絲冰冷到極緻的弧度,那猩紅的眼眸中,翻湧着吞噬萬物與睥睨衆生的漠然。
“神魂俱滅?”她低笑一聲,聲音裡帶着令人骨髓生寒的平靜,“本座今日……”
話音未落,墨刑劍陡然發出一聲穿金裂石般的龍吟!
呼——!
方圓百裡的天地靈氣如同被無形的巨鲸吞噬,瘋狂倒卷,形成肉眼可見的靈氣漩渦,百川歸海般洶湧彙聚于那一點寒芒畢露的劍尖!
空間在這恐怖的吸扯力下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
溫青淮心中警兆狂鳴,幾乎是本能地驅使魔人!
那如山般的魔物發出震天咆哮,雙拳纏繞着毀滅性的黑炎,如同兩顆燃燒的隕星,狠狠砸向地面渺小的禦瑾!
同時,一道厚重的暗紫色|魔氣護盾瞬間在溫青淮身前凝結!
“便讓你親身體會——”
禦瑾的身影,在魔人巨拳砸落的瞬間,如同鬼魅般模糊了一下。
唰!
一道細若發絲、卻凝練到極緻的紫黑色劍絲,仿佛無視了空間的距離,一閃而逝!
呃啊——!!!”
溫青淮凄厲到變形的慘叫驟然炸響!她驚駭欲絕地低頭,隻見自己的右臂連同半邊肩膀,已齊根消失!
斷口處一片焦黑,沒有鮮血噴濺,隻有被極緻高溫瞬間碳化的皮肉筋骨,散發出刺鼻的焦糊味!
劇痛如同海嘯般淹沒她的神經!
禦瑾的身影,不知何時已出現在魔人那巨大的肩頭,離溫青淮不過咫尺。她甚至未曾看那斷臂一眼,隻是優雅地、如同拂去袖上微塵般,輕輕一振墨刑劍。
“何為……”劍鋒之上,那狂暴的雷紫靈氣驟然向内坍縮!
光芒由紫轉白,但這白,并非聖潔,而是一種死寂的、蘊含着滅絕一切生機的蒼白!一股令萬物本源都為之顫抖臣服的恐怖煞意,轟然彌漫開來!
魔人龐大的身軀在這煞意下發出瀕死的哀鳴,體表堅逾精鋼的角質層寸寸崩裂,流淌出滾燙的岩漿,雙膝更是被無形巨力壓得深深陷入大地!
溫青淮周身的魔氣護盾如同泡沫般無聲湮滅,體内法力運轉徹底凝滞,仿佛被更高層次的力量徹底鎮壓!
“…”
“萬道臣服!”
最後四個字落下時,那散發着死寂蒼白雷光的劍尖,已輕描淡寫地點在了溫青淮的咽喉之上。
劍尖傳來的并非鋒銳,而是一種寂滅的氣息,仿佛輕輕一觸,便能将神魂連同存在本身都徹底抹除!
修仙界沉寂千年的煞劍真意——斬業斷道!
于此重現!
這一劍所指,翻滾的劫雲無聲無息地湮滅出一個巨大的空洞,露出其後一片死寂虛無的黑暗,仿佛天道本身……亦在這一劍的煞意面前,被迫退避!
“呃啊——!!!”
溫青淮的慘叫聲還未徹底出口,她的元嬰便開始寸寸湮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