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穿着防水套裝的女人出現在司異旁邊,她頭上戴着一頂黑色鴨舌帽,耳朵上挂着銀色小圈耳環,黑色短發在腦後紮了個小揪揪,臉上的表情又冷又酷。
她和司異很相似,同樣清瘦高挑的身形,長着一雙風流含情的漂亮眼睛,臉上的表情都是淡淡的,一副對什麼都興緻缺缺的模樣。
隻是她的長相明豔大氣,司異的長相則有些雌雄難辨的英氣。
女人走到司異身邊,站在長長編織的蘑菇傘下躲雨,從口袋裡掏出煙盒,點燃後放進嘴裡叼着,漫不經心地問:“你一個人嗎?”
她身上的衣服和宋承的是同一個牌子,他們是同伴。
司異握緊手中的複合弩,“我同伴在大樓裡搜尋物資。”
女人點了點頭,吐出一口煙圈後姿态懶散地靠在車頭上,接着問道:“是你的伴侶嗎?”
司異抿唇,搖頭,反問她:“你有事兒嗎?”
女人站在原地沒有立刻說話,她深深地吸了好幾口煙,将煙抽完一半後扔在地上踩滅,有些自嘲地說:“我是宋承的前女友,現在懷着他的孩子。如果你之後接受了他,我希望我們可以和平共處,隻要到了希望基地,我會跟他老死不相往來。”
司異一頭霧水地看着她,皺着臉不解地說:“我不會的,我和他又不認識。”
女人笑了一聲,語氣很是感慨地說道:“我也曾和你身處同一處境,那時候的我也是這麼想的,我不會和他扯上關系。不過宋承這人有毛病,想要什麼就會不擇手段地去搶,還慣會裝模作樣,演出來的樣子還是挺人模狗樣的。”
“我不會的。”司異再次說。
即便他和這個女人有着相似的開頭,但也僅僅隻是開頭,他和宋承不會有任何過程發生。
女人卻說:“我在乎的不是你會不會答應,我在意的是我的命。我是個普通人,不跟着宋承我就回不了家了,他這人冷血得很,要是新歡覺得我的存在膈應,他會毫不猶豫地丢下我。我還懷着一個孩子,死亡率比其他人更高。”
“我覺得我們都是女生,你應該能理解我。我隻是想活着回家,家裡還有人在等着我。”
司異“嗯”了一聲,對她的處境有些感同身受。
之前他在基地也是一樣的,隻是想活着,僅此而已。
司異說:“你懷孕了,不要抽煙。”
女人跟他說:“沒有任何人期待這個孩子出生,我們做了安全措施,但還是懷了。好在他來得晚,我有足夠的時間去光明基地将他打掉。這世界爛成這樣,誰要生孩子啊。”
司異沒有說話,他無法共情女性對生育的态度和情緒,所以選擇沉默。
在這種時候,另一個性别說出的所有話,無論是附和還是反駁,都沒有任何意義,因為男女之間的生育差别,導緻男性永遠無法共情女性。
真正的共情,是需要一些感同身受的經曆來支撐的,并不是見過聽過就能領悟的感受。
“喏,分你一個很好吃的面包。”
女人從口袋裡拿出兩袋面包,仔細看了一眼有效期,将有效期内的那一個遞給司異,自己吃過期的。
她真的不在乎那個孩子。
司異沒有直接吃,他把面包裝進口袋裡留着。
這個面包看起來就很好吃,拆開後奶香濃郁,并不是那種糖精的味道,他想留着等楚桓天回來一起吃。
“我走了,你一個人待在這兒小心點,最好還是回車裡去。對了,如果什麼時候你後悔了,選擇踏進宋承的圈套,我也不會笑話你的,因為這個破爛的世界,想要好好活着真的太難了。”
女人朝他揮了揮手,慢慢走遠。
宋承對司異有意思,但他不在意司異的安危。
女人覺得司異的存在可能會威脅自己的地位,但她擔心司異的安危。
人就是這麼奇怪的生物,不同的環境、處境、身份,都會影響一個人的行為。
司異照樣坐在原地練習,直到手臂發酸才帶着長長回車裡。長長将晶核全部摟上,上車後排列整齊地擺在擋風玻璃下面。
雨聲淅瀝,安靜涼爽,一夜未睡的司異靠在車裡困意漸濃,在閉上眼睛的那一刻徹底陷入沉睡。
直到他被長長戳醒,才迷迷糊糊地看見楚桓天背着書包冒着雨走回來,渾身濕漉漉的,頭發貼在臉上,不停往下滴水。
司異突然很想去和那個女人交換一套防水的衣服。
楚桓天将背包塞進後備箱,然後看了一眼跟在後面的車隊,他的目光隔着改裝車的擋風玻璃和宋承對上,兩秒後,兩人面無表情地将目光移開。
楚桓天一上車就被白色浴巾包住腦袋,司異給他擦着頭發說:“我們吃點東西就走?”
“嗯。得繞路從城裡走,但是城裡喪屍多,受損道路也不少,不知道要花費多長時間才能出城,先去找加油站,存點汽油和備胎。”
擦完頭發後楚桓天将衣服褲子脫下,用毛巾草草擦幹身體就套上了幹淨的衣服褲子。
他的動作十分迅速,司異猝不及防地看光了這具年輕的身體,修長的四肢,帶着傷痕的薄肌,形狀分明的腹肌和……
司異臉有點紅,小聲嘟囔着:“你怎麼在車裡脫衣服?”
楚桓天沒理解他的意思,大大咧咧地說:“沒事兒,雖然空間有點小,但也能伸展開,換衣服不麻煩。你要換衣服也可以,把座椅往後調調就行,你會調嗎?”
他說着就想上手教司異調座椅,司異連忙攔住他的手,面紅耳赤地說:“我會我會,我不換衣服。”
“行,吃點東西吧,下次再停車就是晚上了。”
他完全不懂。
司異笑了一聲,無奈地想,楚桓天才十八歲,他能懂什麼啊。
末世來臨的時候他才十三歲,還是個上初一的小鬼頭。
司異并不知道,他身邊這個楚桓天連小學都沒上過。
他小小年紀就成了乞丐,十多歲就在基地供水中心打工,為了活下去日夜操勞,确實不懂情愛和欲望。
司異給他分了面包,看他吃得高興還把自己那塊兒遞給他。
楚桓天說什麼也不肯要,故意冷着臉訓斥他:“自己吃自己的,不準推來推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