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咚—咚—”
楚桓天還沒回答,加油站的頂棚上就開始“咚咚”響,下冰雹了。
包裹着雜質的冰雹接連落下,雨越下越大,短短幾分鐘就轉變為暴雨,外頭的景象已經完全看不清了,厚重的雨幕将慘敗的城市吞噬,入目全是渾濁的雨水。
“走吧,先去看看再說。”
他拉着司異冰冷僵硬的手往裡走,這樣的天氣,待在外面更危險。
末世來臨後,比喪屍更可怕的是接踵而至的惡劣天氣和自然災害,暴雨、極寒、暴風雪、冰雹、水患、旱災、極暑、飓風、極晝、長夜……
在楚桓天經曆的末世裡,這顆星球早已失去了四季,不同的極端天氣威脅着人類的生存,喪屍感染隻是末世的其中一種災害,威脅性甚至不如極寒。
與極寒搭配出現的是暴風雪和長夜,長夜階段要經曆一百個小時左右才會等到一次日出,日出後的天亮隻有五個小時。
在長夜裡,寒冷和黑暗會成為蠶食理智的怪物,數不清的人死在天亮前夕。他們沒有生病,也沒有挨餓,但就是死了。
楚桓天站在窗戶外往裡面看,裡面待着四個人,看裝扮應該是一支隊伍,但他們之間的氛圍很微妙,正在發生矛盾。
有人怒氣沖沖喋喋不休,有人沉默以對閉眼假睡,有人勸和調停兩邊受罪,有人冷眼旁觀置身事外。
“今天被抛棄的是老王,明天就是我們!你組建隊伍的時候怎麼說的?你說過不抛棄不放棄!你說過我們是一家人,會一起迎來新的希望!”
“方曈!你别裝睡,說話啊!為什麼不救老王,為什麼!”
發火的年輕男人聲嘶力竭地質問着裝睡的青年,他衣着單薄,手上有明顯的凍傷,被隊友逃避問題的态度氣得面紅耳赤。
裝睡的青年有一副好相貌,他腰間系着一條皮帶,上面挂着一個裝手槍的皮套。個高腿長,略長的短發遮住了部分眉眼,隻露出高挺的鼻梁和幹裂的嘴唇。
勸和的是個微胖的中年男人,他急得滿頭大汗,但是兩邊都不願意搭理他。發火的青年一揮手就将他甩在一旁,裝睡的人也沒有睜眼看過他的狼狽。
冷眼旁觀的是位面色冷漠的女生,她留着一頭短發,穿着黑色的作戰服,腰間同樣有一條挂着槍的皮帶。
在她身後堆着四個老舊的背包,她保持着半卧位躺在背包上,左手把玩着一把軍用排障刀,擡眼懶洋洋地看着那個發火的青年。
他們都穿得不多,應該全部是異能者。
這樣全部由異能者組成的小隊在末世裡十分常見,雖然是同類,但異能者輕視普通人,不願意接納普通人已經成為常态。
四個人中間有一團火,即便沒有燃燒物火勢也很大,是屋裡唯一的光源,照亮了四個人各不相同的臉色。
那是火系異能者的火焰,不需要燃燒物,想在哪兒點就在哪兒點,出門在外很是方便。
楚桓天拉着司異進屋,進門後冷風灌進來,火焰晃動一下,并沒有被吹滅。
四個人不約而同地擡頭看他們,眼神中帶着警惕,他們慢慢朝着火堆靠攏,将唯一的女生護在最裡面。有人将手放在槍套上,有人握緊了手中的武器。
那女生擡眼盯着司異看,看了一會兒才将目光移到楚桓天的臉上。
司異穿得厚實,一看就是身體羸弱的普通人,而楚桓天的穿着像異能者。
隻有兩個人,一個異能者一個普通人,這樣的組合怎麼看都覺得奇怪。
惡劣的生存環境下遊蕩着無處不在的喪屍,即便是異能者也很少單獨行動,更何況再帶個普通人。
楚桓天轉身關門,拉着司異去另一側的角落裡待着,正對着窗戶,能看見他們停在外面的越野車。
他從背包裡取出防水布鋪在潮濕的地面,又拿出司異的折疊凳子給他坐,自己就盤腿坐在防水布上,用一個破鐵盆準備燒火,鐵盆和木闆都是在外面撿的,加油站有遮擋的頂棚,所以沒有被淋濕。
這鬼天氣,想找點幹柴難如登天,所以火系異能者就成了香饽饽。
不管是寒冷還是黑暗,火系異能者的作用都很大。
才下車幾分鐘,司異就被凍得手腳冰冷麻木,僵硬得難以控制,他渾身都是冷的,即便裹着厚厚的羽絨服也沒用。
在室内待了一會兒,楚桓天的火還沒生起來,司異就感覺雙手變得灼熱發麻,他用指甲掐了一下,即便掐破皮也沒有感覺,他的觸感在減弱。
司異搓着手,祈禱着千萬不要凍傷,凍傷後使用複合弩會受限,他就徹底沒用了。
“怎麼了?”
楚桓天把火生起來,拉着他的手去烤火,感覺不對勁後皺着眉摸了摸他的脖頸和耳朵。
明明穿得那麼厚,但司異身上都是冷的,脖頸稍微有些暖意,但是耳朵冰涼,被圍巾裹着的臉頰也是涼的。
司異微微顫抖,勉強地擠出一個笑:“我從小在這裡長大,我們這兒的冬天都不算冷,最低也就七八度,所以我可能不太抗凍。”
楚桓天卻覺得不是,就算再不抗凍,也不至于待在室内還被凍得發抖。而且清理道路的工作司異也在做,他的身體沒那麼差。
他從背包裡拿出匕首劃開司異身上的衣服,從裡面抓出一把填充物,是團在一起的白色絲質物,攤在手裡不會散開,用嘴吹也吹不飛。
這衣服不是羽絨的。
楚桓天黑着臉罵了一句髒話,随後立馬将火盆推到司異面前讓他烤,自己則去車裡給司異找衣服穿。
他就說怎麼這麼奇怪,司異單穿着毛衣和雨衣清理道路的時候熱得滿頭大汗,結果上車後穿着外套反倒凍得發抖。
楚桓天拎着兩件羽絨服進來讓司異試穿,“我摸着這兩件暖和,你試試,如果不行我們就回車上待着,你吹着暖氣會舒服點。”
司異換了衣服後終于暖和了一點,他縮在楚桓天身邊說:“好了,我不冷了。”
“嗯,不冷就行。”楚桓天說着将那件劃破的羽絨服扔出去,沒忍住又罵了一聲,“什麼破玩意兒。”
溫度一直在降,001每天都會實時播報,今天的溫度隻有零下七度,對于這個省份來說已經是前所未有的低溫了。
而且降溫還在持續,如果司異一直穿着那個不保暖的破羽絨服,凍傷都是小事,就怕睡着後被凍死。
楚桓天雖然年紀小,但細心可靠,做事妥帖,司異總是下意識地依賴他。楚桓天也自覺承擔着保護者和照顧者的角色,将他護得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