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異能者是樹,那普通人就是土壤,樹是從土壤裡長出來的。異能者的根系始終紮根在土壤裡,你知道為什麼嗎?”
司異搖頭。
“因為每個異能者都有弱點。自然系異能者的弱點是力竭,力竭後需要很長時間休息,所以我很少使用水系異能,因為過度使用會透支身體,而藤蔓和我是共生關系,所以使用它們不會給我帶來負擔。”
“特殊系和強化系很容易受到異能的影響,從而影響壽命。比如感知系,在強化感知的同時也是一種過度消耗,要想變得強大,你就得忍受這種消耗。短命是他們的特點,所以才會供不應求。”
“到了末世後期,異能者會變得很吃力,因為喪屍也會進化,在高強度的戰鬥中,異能者會有失控的風險。爆體而亡、瞬間猝死、異能失控,都是常見的死因。所以軍隊的作用至關重要,異能者要和軍隊打配合才能更好地完成任務。”
“除此之外,基地的建設和維護,農作物的種植和培育都需要普通人經手,特别是種植和養殖,異能者碰什麼死什麼。因為異能者身上有一種看不見的磁場,這種磁場會影響植物和動物。但是木系除外,木系可以種植作物。”
“你要相信天上不會掉餡餅,得到和失去是共存的。方曈是雷系,其實是雷電系的簡稱,這是最容易失控的異能,後期等級高了擡擡手就能引來雷電一大片,但是有概率會出現暴雨、冰雹、龍卷風和寒潮,這就是異能失控。”
“異能者或許珍貴,但普通人同樣珍貴。世間萬物都是有規律的,這種規律不會使一個種族走向滅亡,人為的滅亡除外。”
而且異能者在天災面前同樣無能為力,等級高的異能者還會對相反屬性的天氣産生排斥現象。
楚桓天是高等級水木異能者,他畏懼幹旱,長時間的高溫會讓他煩躁易怒,焦慮不安。在這種狀态下參與戰鬥,異能失控的概率很高。
這些都是研究了很多年才得出的結論,也印證了老祖宗的那句話,福禍相依。
司異摸着手裡的複合弩,自我調侃道:“我大學學的是建築,我可以去基地裡搞基建。我父親曾經是非常有名的建築師,或許我可以蹭他的光找份工作。”
楚桓天也附和他:“對吧,每個人都是有用的,就算你隻會唱歌,也可以在基地裡繼續當歌手,唱那些鼓舞人心的歌,給大家帶來希望。”
司異應了一聲,笑容輕松地說:“等到了基地我就去找工作,如果建築類的工作不好找,我就去類似廣播站的地方試試,實在不行就去學種植和養殖,反正不管什麼工作,我都能養活自己,我還會畫畫……”
他說到這兒突然卡住了,緩了一會兒才接着說:“你放心,我一個人也可以過得很好。”
楚桓天看着他的臉,摸了摸他的嘴角,然後輕聲問道:“如果,如果我跟你說,我出現在這裡是為了拯救你,隻有你覺得幸福我才會離開。”
那麼,你會不會想要将我留下。
“謝謝你的出現,我真的很感激。”
司異笑得那麼燦爛,那雙多情的眼彎彎的,收斂着明媚的天光,他看着楚桓天,一遍遍說着感謝。
可楚桓天想聽的不是這個,他想問司異,你想把我留下來嗎?
少年的眼睛裡藏不住心事,灼熱的眼神燙穿了司異的僞裝,他伸手遮住楚桓天的眼睛,不敢與那樣的期待對視。笑容從他臉上落了下去,變成地上髒兮兮的水漬。
“我能接受你的離開,但我不能接受很多年後你怨恨地告訴我‘當初如果不是你,我不會留下來’。對不起,命運太重了,我沒勇氣去承擔,我很懦弱。”
“而且你才十八歲,我無法說服自己去影響你的判斷。我了解我的固執,隻要得到了就不會放手,即便你後悔了我也會瘋狂糾纏你,不管你有多大的成就,我都會在後面拖着你,雖然很不願意承認,但我會成為你的拖累。所以比起未來互相折磨一地雞毛,我甯願你始終是現在的樣子。”
楚桓天的假設分量很重,決定着他離開或是留下,好像隻要他給出一個态度,楚桓天就會為了他做出選擇。
但對于司異來說,不管有沒有這個“如果”,他的想法都是一樣的。
十八歲和二十六歲,八歲的年齡差讓司異投鼠忌器,他克制又壓抑,努力裝作不在乎。
他的每一句話、每一個動作都可能成為誘導楚桓天做出選擇的關鍵,他不能用一個成年人的卑劣去勾引一個孩子。
所以他說,比起分離,他更害怕楚桓天的怨恨。
他害怕在未來的某一天,楚桓天會後悔遇見、埋怨相識、憎惡相愛、詛咒未來。這些想象讓他痛苦,也讓他難堪。
“嗯,我明白了。”
楚桓天沒有伸手撥開對方的手,他放任司異微涼的手掌蓋在自己的臉上,感受着這份親昵,這或許是他們之間最後的親昵。
留下還是回去,難以抉擇。
這裡有司異。
但是那邊有從小相伴的夥伴,有父母建立的基地,有完善的制度和法律,有他習慣的秩序。而這裡隻有司異,唯一的司異。
“好了,不說這些有的沒的了,我去做飯。”司異起身離開,他眉眼低垂,神色悲傷。
楚桓天下意識地想伸手拉住他,卻被司異躲開了。
在他們都考慮好之前,需要暫時保持距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