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姨娘莫聽她們吹噓不過是以往跟随家父略識得一點罷了,不成氣候的。”
明露讪讪一笑,侞卿臉上的興緻就越來越高,身後的桃姜和桃心見此便也立即跟着附和。
“明露姐姐就莫要謙虛了。”
“就是就是,我們之前可都是親眼瞧過的,舞得是極好的,我這去拿劍來。”
不過一會兒桃姜穿過長廊便将一把桃花劍取了出來,那劍長約三尺六寸,劍柄處還刻有大簇的桃花花紋,順着明晃褐光一路蜿蜒隻見九條巨龍就盤旋在劍鞘間,似要一破天際。
這劍本是侞卿出地牢時沈萬安差人送來的,但因她慣來喜歡用刀就給擱置了,如今拿出來一試倒也未嘗不可。
“試試吧。”
侞卿這一聲勸後,明露也不好再推辭,隻得順勢接過:“那奴婢就在姨娘面前班門弄斧了。”
長劍出鞘,明光一閃,翩若起舞,那劍便柳葉般在她手中飛速回旋。一套點、刺、挑、劈、撩、格下來行雲流水,不失淩厲飒爽,亦不失輕柔風雅。
“瞧見沒,這才是真正的剛柔并濟。”
桃心暗戳了一下身旁的桃姜,而桃姜隻顧着看呆了眼竟也忘了桃心的打趣,座上的還勾着滿臉笑意的侞卿也慢慢端起湯碗,垂眸低歎了一聲:“好身手。”
一舞過後那明露直将那劍奉到侞卿面前,躬身道:“早就聽桃心、桃姜提起過姨娘一把長刀頗有開天辟地之勢,今日雖無刀,不知借用此劍,可否讓奴婢一開眼界。”
明露聲音洪亮,方才被她的舞劍而吸引來的奴仆此刻皆同預演好般朝侞卿望去。
侞卿沒有回答隻将寬大的衣袖向上折了兩下,然後笑盈盈接過那把劍。長劍一揮,她臉上的笑容似陡然一凝,一股寒光瞬将半空的暑氣劈為兩半。
衆人驚呼一退步,那劍便迅速在她手中飛舞起來,與明露的剛柔并濟大為不同的是,她的劍法更快更猛更氣勢如虹,似若她稍有一瞬的不慎這院内的衆人便能一下封喉。
衆人膽戰心驚又退了兩步,她手腕一轉那宛若遊龍般生猛之劍便在瞬息間停止轉動,乖巧貼在她的後背間紋絲不動。
“好!”
不知從何而來的一聲高亢叫好,面色慘白的衆人這才手捂胸口漸漸回過神來,連連拍手稱贊。
“侞姨娘當真是好手法!”
“姨娘好武藝!”
“遭了遭了,早知道她是這麼個惡茬,就是借我八百個膽也不敢再譏笑她出身煙柳之巷啊……”
“現在知道也不晚,以後可得好生防備着她……”
衆人七嘴八舌議論紛紛,侞卿将劍遞給桃姜卻見人群後方又多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沈萬安?
他到底是從何時來的?
衆人順着侞卿的視線望去,方才餘驚未消的恐懼便又瞬間重回心頭,一時皆噤若寒蟬紛紛逃竄,原本還擠得水洩不通的院子,頃刻間就變得空蕩蕩起來。
侞卿率先走上前:“大人,何時來的也不知讓人通報一聲。”
“聽卿卿這意思,是怪我來的不是時候?”
侞卿忍住頭皮的發麻,親昵挽住他的胳膊,笑得璀璨:“妾身哪敢有那膽啊,大人肯來看妾身那可是臣妾不知幾世修來的福氣,又怎麼舍得責怪大人呢~”
她一口一個大人叫得格外親熱,沈萬安盯着此刻面前的笑靥如花的臉,還是有些片刻失神。
他并不是未曾見過她兩幅面孔間的迅速轉變,隻是方才那張殺伐果斷滿眼戾氣的臉太過于印象深刻,才讓他也不得不暗自感慨一聲收放自如。
但相較于眼前虛情假意的刻闆庸俗,還是上一副面孔更令人順眼一些……
侞卿并不知沈萬安心頭所想,隻在他眉頭微動的那一瞬間拖着人就往屋内走,然後在四下無人隻剩兩人之際又迅速松了手。
她的審視奪度似乎讓沈萬安十分滿意,他坐下的瞬間眉頭輕揚似還藏着一抹喜色。
“大人,今日前來所為何事?”
“如今身子可是大好一些了?”
兩道聲音同時響起,侞卿和沈萬安皆愣了一瞬。
她未曾料到他會主動詢問她的狀況,而他亦未曾料到她會開門見山問得如此直接,兩道目光在半空中短暫交彙片刻,很快便又各自挪開。
袅袅雲煙透過六扇圍屏順着金蝶嬉戲的光影,混着滾燙的夏風就悄悄灼熱了四周。
侞卿一時覺得有些悶得喘不過氣來,忙起身去尋那青梅湯:“托大人的福已經好多了。”她邊說邊将湯碗遞到他面前:“天氣炎熱,大人嘗嘗這青梅湯可還爽口。”
沁涼入喉,恰到好處壓下了那股莫名其妙的燥意,沈萬安擡起眼直接切入正題:“三日後随我去趟傾州。”
侞卿一驚:“傾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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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車一路颠簸不止,沈萬安緊緊盯着面前那張絡腮胡子大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