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清婉醒來後是次日早,睜開眼的霎那間,便想起了昨日發生的一切,顧舟對她起了殺心,然後被顧煦的人暗算,接着便沒了意識,看來顧煦帶着她逃了出來。
這是一間木屋,看起來不大,陽光從棂窗直射而入,蘇清婉不知道這是哪兒,但能猜到或許是在哪個山野間,這長安城恐怕早被封了城。
吱呀一聲,顧煦端着一碗米粥走了進來,看到她醒了過來,臉上露出了溫和的笑容,“你醒了,有沒有哪裡不舒服?”
蘇清婉将旁邊的披風裹在了身上,也沒去接他手上的粥碗,而是問道:“顧煦,我隻想要你一個真實的答案,斑雀是不是你的人,當初是不是你指使她下的毒?”
顧煦眸光閃爍,忽然不敢去看她的雙眼,好久才道:“是,那時,父皇忽然讓我去邊境,我沒得法子,所以隻能出此下策,又同時讓母妃找到你家人,務必讓他們逼你出宮,否則我怎能安心将你放在那冷宮裡,任由你們獨處一室。”
說着顧煦忽然擡起了頭來,眼底是毫不掩飾的占有欲,“婉妹妹,第一眼我就傾心于你,隻是我沒有想到後面發生的一切。”
蘇清婉眼眸裡迸射出來一點恨意,“愛是算計嗎?難道不應該是尊重嗎?你這樣的傾心于我不過是一種磨難,你母妃威脅我的家人,我阿娘才會忽然離世,而我就不得不出宮,而後你一走,我便被父親送去了女誡司,你母妃本意是為了将我折磨緻死,她根本不希望自己唯一的兒子娶了一個離經叛道的人。”
“婉妹妹,如果知道後來會發生這些,我絕不會離開長安,也不會這樣做。”顧煦道。
“你别叫我婉妹妹,從今以後你我恩斷義絕,再無瓜葛。”蘇清婉脫口而出,卻忽然又低低笑出了聲來,那笑容裡透着心酸,難過,憤恨,無奈,她睜着一雙猩紅的眼眸,“你們皇室都是算計,個個手上都沾滿了鮮血,隻讓人覺得惡心,而我們就成為了你們手上的犧牲品,家破人亡,滿心傷痕,永不能治愈。”
顧煦心口一陣悶疼,帶着愧疚的雙眸直視着她,卻是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我阿弟在哪?我要帶他離開。”蘇清婉看着他。
顧煦看着她決絕的樣子,握緊了拳頭,“他不在這裡。”
“那他在哪裡?”蘇清婉緊緊盯着他。
他動了動唇,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婉妹妹,你如今還能去哪?皇兄他會殺了你。”
“所以這便是你的目的是嗎?如今你還要用我阿弟來威脅我,你是不是還想威脅我與你在一起,你是不是也想像顧舟那般強迫于我。”蘇清婉一口氣說完,腦中一團亂,周圍都是桎梏,恨不得綁着她,心底又慌亂起來,阿娘是因為她去世的,她決不能讓阿弟出事。
心口忽然像是壓着一塊石頭,喘不上氣來。
“他強迫你什麼了?你告訴我。”顧煦眼神森寒,将手中的粥碗重重擱下。
蘇清婉從胸口顫笑了出了聲來,若非腰間藏着迷藥,顧舟瘋狂的時候,大概什麼事情都能做得出來,此時她是真的後悔了,後悔遇上了顧舟,後悔與面前之人認識,她隻想逃離這裡,逃離與他們相關的一切。
顧煦看着她的模樣,心裡猜測了一些,手一拳打在了牆壁上,鮮血淋漓,“婉妹妹,君子報仇十年不晚,我會為你讨回公道,你先随我出長安,與你阿弟會合。”
蘇清婉不知道再說什麼,不過是從狼窩入了虎口罷了。
*
皇宮,顧舟趴在拔步床上,傷口的疼痛提醒着他這些日子以來,像傻子一樣被她耍得團團轉,而她此刻又在哪裡,是不是主動送到了别人的懷抱裡,是不是正在開懷大笑,終于逃離了他的掌控之中。
思及至此,甚至于不敢去想她主動送到别人懷抱裡的樣子,隻要一想到,便開始焦慮,生出一種深深的恐懼來,他握住發疼發緊的胸口,像是壓了一團怒火,無處發洩。
他深吸一口氣,“來人。”
曹公公忙小跑了進來,“陛下有何吩咐?”
“給朕拿壺酒來。”顧舟命令。
曹公公這些日子以來看得最為清楚,面前這帝王分明是心裡有蘇家那位娘子,都要娶人家為後了,蘇娘子卻在這時跟着别人逃跑了,當真是孽緣。
曹公公斟酌着該如何讓他撤掉這個命令,可帝王很明顯此時情緒太過激動,那雙銳利地眼眸裡像藏了冰,冷冷道:“滾出去拿。”
曹公公心裡一哆嗦,“陛下,您此時還受着傷,萬萬不能飲酒,且您體内還有餘毒未清理幹淨,老臣如何能看着您自個折磨,您這是要了老奴的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