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顧煦掉下去的那一刻,朝着顧舟露出了陰森而可怖的眼神,似乎在那一刻,他并未輸。
蘇清婉渾身止不住地顫抖,她那雙眼睛含着怒氣銳利地射了過去,“顧舟,為何你要這般心狠手辣,不肯放過任何一人?”
就差一點,就差一點,她就可以知道阿弟的下落,若不是那支箭,她就可以逃離這人的魔爪,為何就是這麼天不遂人意。
顧舟迎着她疼恨的眼神,心裡刀絞似的疼,他一步步走近,一把捏住了她的下巴,“憑什麼他從小到大,什麼都能輕而易舉得到,憑什麼我得不到。”
說着顧舟忽然低低笑出了聲來,“朕得不到的東西,那就毀掉。”
心狠手辣的瘋子,蘇清婉不由的打了個寒戰,心底冒出一股惡寒,他們皇家的人太會攻于算計,她忽然明白,顧煦就是故意如此,故意将話說一半,到死都還在算計她,要讓她恨死上面前這個瘋子。
而他做到了,她隻覺得冷,無止境的冷,好像掉入了一個冰冷的懸崖,怎麼也上不去,大急大怒之下,她就這樣暈眩了過去。
蘇清婉再次醒來已經是半日後,而天已經黑了下來,婢子見她醒來以後便忙走了出去。
沒過一會顧舟便走了進來,他一進來,蘇清婉便覺得屋裡透着一絲壓抑,她一句話都不想與面前這人說,無論生死還是被折磨她都不怕,她隻是擔憂阿弟。
不知道顧煦有沒有騙她,若阿弟真的被關了起來,又無人知曉他在哪裡,那麼他會活活被餓死,這麼想着時,蘇清婉隻覺得煎熬至極,無論顧煦打着何主意,他都成功了。
顧舟走近,卻看到了她臉上憤恨地神情,他冷哼了聲:“怎麼?朕将你的意中人扔下懸崖,你心疼了?你難過了?”
“我恨你顧舟,你恩将仇報,你沒心沒肺,你冷血無情,就算你坐上了皇位又如何,就算你擁有至高無上的權利又如何,你永遠也無法得到别人真心以待,你不配。 ”蘇清婉幾乎說得咬牙切齒。
顧舟的臉色随着她的話語完全沉了下去,黑的吓人,他幾步上前,“朕不配那誰配,顧煦嗎?可惜他已經死了,就算你恨死朕,他也回不來了。”
湊近之後,忽然聞到了她身上的血腥氣息,他蹙眉道:“來人,打熱水來。”
片刻,婢子們就利索地将熱水給打來了,顧舟冷冷看着她,“進去。”
蘇清婉心知他是因為她身上的血迹,而這些血迹是從顧煦身上沾染上的,看着他嫌棄的模樣,她卻一動不動,“你如此讨厭我,為何不一劍殺了我。”
“殺了你,讓你與顧煦團聚?”顧舟冷冷瞥着她,“想的倒是美,朕就喜歡拆散有情人,你又奈何?”
說着他眼眸裡像是要冒火,心底隐忍着妒火,忽然将她一把扯住。
蘇清婉吓了一大跳,整個人便被他強行放入了浴桶之中,被水嗆了一大口,極為狼狽的從浴桶裡冒出了頭來,那雙清淩淩的眼眸充滿銳利,像是一把利刃般掃了過去。
顧舟蹲下身來,想到她為了另一個男人,在雪地裡行走時的狼狽,想到她為了另一個男人那哀怨的眼神,包括此時這雙充滿敵意的眼睛,他一把捏住她的下颌。
粗粝地指腹忽地壓在她唇上,陰鸷地眼眸掃向她,“這兒,他碰過沒有?”
看到他這副模樣,她忽然覺得,他一直沒有殺她,或許是因為喜歡上了她的皮相,自古男人的本性就是如此。
見她沒說話,他的指腹忽然用力揉搓起來,像是要把她的皮給搓下來,他是個全憑自己想象的人,而且他的行為有時簡直不可理喻。
她極為讨厭他這樣的行為,想要掙脫開,卻被他桎梏住,直到唇上傳來刺痛感,眼裡閃着淚花,他才松開了手。
她看到他眼底扭曲的光芒,像是能奪人的性命一般,她害怕地打了個寒顫,“顧舟,我是一個人,我想做什麼就做什麼,你管不着吧!”
他想法偏執,盡管她付出了一切,卻連最基本的信任都換不來,她感覺跳進了一個深深的坑,可她不服,想要從坑底爬上來,想要活出自己的樣子來,她不能因為别人的錯誤而讓自己跌下去。
顧舟冷笑,“是嗎?朕會讓你知道什麼叫做管不着,朕發誓要讓你心甘情願臣服于朕,你等着,等朕玩膩了,就是你死的那一日。”
說完他視線在她面上掃視了一圈後才走了出去,蘇清婉泡在熱水當中,眼底還是閃過一絲惶然,她不知道接下來等待她的會是什麼,可絕對不會有什麼好事情。
回到長安城以後,顧舟破天荒的沒有帶她去皇宮裡頭,而是讓她回了蘇府。
一回到蘇府,蘇清婉便找到了蘇适,讓他去泾州尋找阿弟,尤其是偏遠地方更是要查探仔細,而恰巧蘇适有一同窗去泾州做了知縣,蘇适當着她的面便寫了一封書信送往泾州,又将蘇府能派出去的人全部派了去。
蘇清婉這才算是心安了一些,然找不到阿弟,心下始終難安,次日,皇宮那邊突然下了一道聖旨,給她封了個最低等的位份,讓她三日後進宮。
蘇清婉看着那道聖旨,好似看到了一個牢籠,一個要将她徹底吞噬的牢籠,而顧舟會下這道聖旨,不過也是為了堵住悠悠衆口,可這實際與強取又有何區别。
蘇清婉坐立難安,想到顧舟,心底隻剩下源源不斷的痛恨與排斥,想到母親那時站在樓閣之上的落寞身影,便從心底深處生出一種恐懼,不,她不能坐以待斃,她要逃,就算是死,她也不能進那皇宮内。
這日晚,蘇清婉偷偷摸摸來到了後院,此時已是半夜三更,她猜想後院守門的人應該不會那般老實,果然,來到後院時,那小厮睡得正香,正打着呼噜。
蘇清婉蹑手蹑腳将門栓給拿開,又輕輕将門開了一絲縫隙,小心的瞧了眼小厮,發現他并未有醒來的迹象,她這才安心了些。
然就在她腿要跨出門坎那一瞬,那拐角處忽而傳來一陣腳步聲,霎那間,這小小的後院便被火把照亮了,為首的是吳氏。
蘇清婉看到她眼底閃過的恨意,也是,她因自己而成了啞巴,心裡還不知道怎麼恨她,不防着她才怪。
她心下歎息了一聲,怕是走不成了,片刻後,祖母與父親一一來到了後院,蘇清婉看着他們防備的樣子,隻覺得心如刀絞。
想到上次他們一家和睦的場景,她瞬間就淚流滿面,紅着一雙眼睛看向他們,“你們是不是都希望我去到那皇宮裡頭,這樣就能帶給你們享受不盡的榮華富貴,對吧!”
蘇老夫人眼底閃爍着淚花,“婉兒,不是祖母想讓你入宮門,而是皇命難違,今日你若是從這蘇府踏出去,那我們蘇府便會被滿門抄斬,而你又能逃到何處去,既然陛下對你有意,你何不順着他,為自己讨個好的前程。”
蘇清婉冷笑了聲,“祖母當真覺得孫女入宮會有個好的前程嗎?他不過是找個幌子讓我進宮,好折磨我罷了,祖母,父親,難道我生為女子,就不能有自己的選擇麼?就一定要違背自己意願去到一個明知是地獄的地方嗎?我是個人,不是個物件,如果隻能這樣,那麼我活在這個世間還有什麼意思,不如死了去,也好過被人蹉跎。”
說着她拔下發間的簪子,對準了自己的脖頸,蘇适看着這個受盡了苦楚的女兒,心裡頭沒由來的一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