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大門上的木匾并沒有明晃晃地寫着“謝宅”,反而寫着……
“茉安園”。
越知初冷哼一聲,謝軒啊謝軒,對自己的元配和長子,做出那樣喪心病狂的事,倒是在新夫人和次女身上,很有一副“賢夫慈父”的嘴臉呢。
“茉安園”的門口,同樣有一對威嚴的石獅子。
她站在一隻石獅子旁,先是若無其事地四下打量了一番,宛如一位恰巧路過的千金小姐。
她去東街買了一身十分女兒家的衣裙,連一貫利落的高馬尾也梳成了大家閨秀的雙垂髻。
本來是想去府衙扮演一位楚楚可憐的孤女的,現在用不上了,倒也沒什麼能直接進入“茉安園”的借口。
——總不能頂着這身打扮,硬說自己是來找個丫鬟的活計的吧。
越知初有點遺憾地歎了口氣,早知道還不如不換衣服,這淑女的衣裳雖然顯得人清麗柔美,卻是真的不方便施展輕功。
她在外面仔細看了一圈,謝家新辦的宅子,單看門頭倒是中規中矩,除了“茉安園”這幾個大字,想顯得主人家頗有風雅之外,也就一對石獅子彰顯了主人家的富貴。
其餘的,無論是石砌的外牆,還是門口的一棵柿子樹,也看不出什麼出格的。
那柿子樹上,這個時節倒是結了不少的果子,眼下還是淡淡的黃色,約莫再過上一個月,就要變成橙色的熟柿子了。
若按照謝迎在旺福客棧的說辭,隻怕等不到柿子成熟,他們就打算搬走了。
——如果,他還能搬得“走”的話。
越知初在心裡拼命地忍下了硬闖的沖動,确認門外再無其他好看的了,準備先轉身離開。
反正,再去東街逛逛,也能消磨到天黑。
可就在她剛剛轉身之時,謝家的大門打開了。
“哎呀!你怎麼這麼晚才到啊!”
從“茉安園”裡飛速奔出一個中年大嬸,直直地就向着越知初的背影沖過來。
她身手好,驟聞身後一陣疾風,下意識地就側過了身,躲開了那個人影。
誰知反應過快,大嬸一個減速不及,接連踉跄了好幾步,差點撲倒在地。
“哎呦!”大嬸慘叫一聲,扶住自己好不容易控制停下的老腰,對着越知初又是一頓指責:“你!你你你!我說,你這個姑娘!怎麼回事兒啊?!啊?見我差點摔了也不搭把手!你說你,啊,來得這麼晚,主人家都等急了,你還在這兒——”
大嬸眼珠滴溜溜一轉,像是沒想到合适的說辭,隻好含糊着繼續埋怨:“哎呀!甭管你在這兒幹啥了!快跟我進去吧!你看看那天色,這都什麼時辰了?!”
她言語間,唾沫星子亂飛,差點濺到越知初新買的衣裙上,越知初連忙往後撤了半步。
可那大嬸直勾勾的目光,顯然就是盯在她的臉上……
越知初莫名其妙地左右看了看,确定謝家門口附近,就她們兩個活人,這才遲疑地伸出手指了指自己:“……我?”
大嬸氣得嗓門兒一下又拔高了:“你!你這姑娘,怎麼呆頭呆腦的?!這裡就咱們倆,我不和你說,我在和鬼說呐?!”
越知初心道:是啊!你可不是就像在和鬼說話嗎?咱倆認識嗎??
大嬸卻不等她接着問,上前一把薅住了越知初的胳膊,催促道:“走走走!哎呀我沒工夫跟你在這耍嘴皮子,趕緊進去!我一會兒還有下一家呐!”
“下——”越知初話都問不出口,人已經被大嬸拽着往“茉安園”裡進去了。
她臉上的驚訝之色就沒消失過,可這大嬸顯然是真的趕時間,完全不給她機會問話或解釋。
越知初無奈地甩了甩寬袖,盡量控制住自己的平衡,以免被大嬸倉促又大力的拉扯絆倒,又怕自己掙紮得猛了傷了這位風風火火的大嬸。
心想,算了,雖然不知這又是唱的哪出,至少……倒是讓她陰錯陽差地進了這“茉安園”了。
沒想到,剛一進大門,越知初就頓感眼前一亮。
這謝迎……還挺有品位!
院子裡最先映入眼簾的是兩棵桂樹,如今正值金桂花開,這兩棵樹的位置極佳,就栽在外院的兩側,一進大門,就能聞到滿院飄香。
這樹看起來不算很高,也還沒有長得特别壯實,花雖然開得極好,樹齡卻應該不大。
她記得這間官宅之前已經荒置許久,隻怕是謝迎買下來之後才讓人移栽進來的。
這兩棵桂樹已經十分清雅,院子裡還有一處十分精巧的涼亭,涼亭周圍種了不少茉莉花,茉莉雖然已經過了盛放的時節,但還有一些小花仍然倔強地挂在綠葉上,竟然和旁邊不少的萬壽菊一起,形成了一個頗有詩意的小花圃。
萬壽菊正值開得最好的時節,綠葉叢中,有白有黃有橙,星星點點地彼此依偎,讓那原本單調的涼亭,看起來多了不少風情,不止好看,還很熱鬧。
可越知初來不及觀賞更多,人就沿着前院的廊道,一路被大嬸拖向了正廳。
“來了來了!”大嬸扯着嗓子就朝正廳嚷嚷:“言家相看的姑娘來了!”
倆人剛走到正廳門口,還沒等裡面有人回應,大嬸洋洋得意地就自誇起來:“我就說嘛,這禹州城裡誰不知道,隻要我王婆說的媒,就沒有不成的!這言家姑娘雖然來晚了,但好事多磨不是?這不,人這不就來了!”
王婆?
說……媒?!
?
越知初聽得兩眼一黑,隻恨自己方才手軟,沒有直接将這大嬸摔暈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