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王婆那一番“賢妻論”之後,越知初遲遲沒有接話。
她心裡暴怒還來不及,哪還有心思附和她們——
難道,她還真的能替那言家姑娘,莫名其妙就定下一門親事?
但這樣,顯然讓王婆很沒有面子,也讓主座上的淩茉茉不大滿意。
淩茉茉很快便淡淡地開了口:“既然如此,今日就聊到這兒吧。辛苦言家姑娘跑一趟了。”
她客套話說完,又朝廳外叫了聲“翠兒——”,很快門外就有婢女應聲進來。
淩茉茉朝翠兒使了個眼色,翠兒很伶俐,立刻便從袖子裡掏出一個小錢袋遞給了越知初。
越知初還在一臉疑惑,王婆很快就湊了過來,一把接過錢袋按到越知初手裡:“哎呀~夫人真是大方!快,快拿着,好姑娘,快謝謝夫人呀!”
越知初接過錢袋,放在手裡掂了掂,忽然輕蔑地一笑:“夫人好氣派。”
她微微低着頭,王婆沒看見她臉上神情,隻聽這話,以為她也覺得淩茉茉給錢大方,便喜笑顔開地轉過頭去,也等着淩茉茉給自己賞錢。
誰知,越知初也轉頭去看了淩茉茉,又說:“這就是你們……‘茉安園’的,待客之道?”
王婆一愣,連忙轉回來,滿臉無措地拉住了越知初的手,低聲勸阻:“哎喲,這、這是說啥呢,姑娘!”
淩茉茉臉上的不滿卻愈發明顯,她目光淩厲地掃視着越知初,冷冷地問:“言姑娘這話,是什麼意思?”
越知初卻一把甩開了王婆的手,從椅子上站起身,走到了淩茉茉面前,居高臨下地直視着她,嘲弄道:“我才想問,夫人這是什麼意思?”
她一邊問,一邊把手裡的錢袋捧到了淩茉茉眼前。
淩茉茉精緻的眉眼頓時舒展開來,漫不經心地回應:“呵,我當是什麼呢,言小姐……這是嫌少了?”
她說完,又是一個眼神掃向翠兒,翠兒連忙會意,又掏出一個大一點的錢袋,走過來要遞給越知初。
越知初正看向那個錢袋,淩茉茉不屑的聲音在一旁響起:“還書香門第呢……不過如此。見錢眼開。”
越知初聽她這麼一說,反而一把抓過那個錢袋,滿臉都笑開了花:“夫人說得是,書香門第——也要吃飯呀!”
說完,不顧淩茉茉的臉色冷得像結了霜,越知初轉身就出了正廳。
王婆在後面急得滿頭大汗,她一邊貓着身子往門外退,一邊尴尬地安撫淩茉茉:“夫人……這、這……哎呀,我這就去那言家,好好跟他們說說理去!一定,替夫人出了這口氣!夫人您别和她一般見識……啊……”
說着說着,王婆也退到了正廳門口,她連忙一個轉頭就快步追了出去。
“姑娘!言姑娘!哎喲,我的小姑奶奶……”王婆拼命地在廊道裡奔起來,總算是拉住了頭也沒回的越知初。
“你說說,你這是鬧的哪兒出啊?啊?這主人家,第一次相看就給你錢袋子,你出去打聽打聽,就算在整個禹州,你也找不出第二個這麼大方的婆家了!你說你……哎喲,這是幹啥呀!嗐!”
王婆像是恨鐵不成鋼,說到這裡,還氣得跺了跺腳。
越知初靜靜地看着王婆一個人又氣又急地說完這一大串,她的臉上,卻始終挂着無所謂的微笑。
等王婆再次擡頭拉住她,打算勸她回去和淩茉茉道歉的時候,越知初将手裡的兩個錢袋子都塞進了王婆手裡,對着王婆語重心長地勸道:“王婆,下次啊……您再在這禹州城裡說媒,可千萬擦亮了眼,别糊裡糊塗地拉錯了人。”
“啊?”王婆一臉迷茫地看她。
越知初卻神秘地沖她笑笑,趁着王婆愣神的工夫,離開了“茉安園”。
天色已經暗下來了,她也該回去看看祝府的好戲了。
至于那位言家姑娘……
越知初在心裡,輕輕地對那位素未謀面的言小姐說:抱歉,也不知是幫了你,還是給你添了麻煩。
畢竟,王婆要是真的去言家大鬧一場,雖然隻要說明白了,定能發現是誤會一場。
但媒婆嘛……向來嘴快。
就怕王婆在言家讨不着便宜,會去外面敗壞言小姐的名聲。
想到這裡,她幹脆等在了茉安園門口,決定還是給王婆一點警告,免得連累了那位言小姐。
誰知,沒過多久王婆人就出來了,嘴裡竟然罵罵咧咧地,說着和方才截然不同的話。
“呸,不就是個來路不明的外鄉人,趾高氣昂個什麼勁兒?!一點賞錢都不給,還對你王婆我指手畫腳的!就你們這樣的門第,老婆子我,還不伺候了呢!”
越知初意外地看着王婆,隻見她一邊扭着脖子朝身後叫罵,一邊像被什麼髒東西追着一樣,飛快地跑出了茉安園的大門。
越知初略想了想。
看來,淩茉茉……果然和謝軒,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
她和謝軒的那個兒子也是一樣——
拜高踩低,欺軟怕硬。
越知初雖然不知道言家是什麼來頭,但看淩茉茉對她的态度,明明很瞧不上了,卻還要強裝大度,還要給她錢。
想必,言家在這禹州城,也算有點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