亥時快過的時候,越知初一行四人便禮貌地辭别了鄧婆婆,從她家中離開。
越知初臨走之前,還在鄧婆婆家的竈房裡,信誓旦旦地答應她,一定會盡快考慮自己和弟弟的婚事,讓婆婆安心,等他們真的成婚時,一定會請婆婆來吃喜酒。
鄧婆婆當時表現得十分期待,眼中也滿是高興。
等四人再次回到南街街頭,越知初一改方才的和樂,面色凝重地說:“江遇,我打算今夜就把府衙大獄裡的人質,都放出去。”
江遇也立刻回應:“好。”
越知初略感意外地看向他:“你就沒什麼想問的?”
江遇微微一笑:“你放心,我會安排好。”
你放心。
這是江遇對她說過的,最多的話。
仿佛隻要越知初做了決定,無論那聽起來是怎樣異想天開的決定,江遇都會堅定地回她一句,“你放心”。
就連,她說,要“反”。
他也隻會堅定地點頭,義無反顧地對她說,“你放心”。
越知初忽然會心一笑,她點點頭又對池家兄弟吩咐:“那你們都聽小遇的吩咐行事吧。記住,放人的事,既要做得隐蔽,又要留下痕迹。”
這話說得雲裡霧裡,池家兄弟正要發問,但江遇很快就應道:“好。”
“那我先回一趟祝家。”
越知初對江遇又囑咐了一句:“這裡的事結束後,你們盡快回墜葉。”
江遇點點頭,很快又問了一句:“你……想好了嗎?”
越知初已經動身往西街的方位走去,她沒有回頭,背對着江遇說了一句:“想了八年了。”
她清麗的背影在夜色中離開,那一身紅色的羅裙,卻像一團火焰,點燃了池家兄弟的内心。
也讓江遇第一次感到——
明明,她隻是一個女子。
明明他們初遇時,她隻是一個八歲的孩童。
明明,她看起來,并沒有比他們更強壯,或是更年長……
可她,卻以一己之力,将他們所有人的命運,都寫成了另外一個樣子。
江遇的目光瞬間變得犀利起來,他堅毅地對池家兄弟說:“走吧,夜深了,也該……讓禹州,好好迎來這個中秋了。”
在鄧婆婆家告别的時候,越知初趁勢拉住過江遇,隻說了三個字。
“中秋節”。
江遇知道,那是她做出的決定。
越知初回到祝家時,正巧祝管家還在門口送客。
她心想,祝世榮的這個夜宴,還真是進行了許久。她出去這麼久,賓客竟然才剛剛散場。
她沒心思繼續在門口觀察那些離開的賓客,反而大搖大擺地從正門進入了祝家。
祝管家一見她,眼前一亮,立刻迎了上來:“江神醫!您……這麼晚才回來?”
“是。”越知初擠出一個假笑敷衍道:“我出去買衣服,碰上了朋友,就聊得晚了。祝管家,這麼晚還在忙?”
祝管家連忙又是谄媚地笑道:“啊……是、是。這不,今日府上有宴會,老奴正在送客呢。那,江神醫,老奴就不耽誤您回屋休息了。”
越知初點點頭,示意他去忙,自己便徑直走入了祝府。
走過路過,難免和幾位祝府的賓客擦肩而過。
越知初隻當沒看見,眼神絲毫沒有落在他們身上。
——這些人裡,有沒有謝家或淩軒門的人,已經不重要了。
三日,她斷定,這是謝軒最後的日子了。
越知初正要回後院去找赫連真,沒想到她人才剛走到後院的廊道,赫連家的三姐弟就同時出現了。
“阿初!你可算回來了,我們都等你好久了。”
赫連真一臉焦急地迎了上來。
越知初連忙接過她伸出的雙手,心疼地道:“怎麼不到屋裡等?你看你手都冰涼了。”
赫連真卻顧不上這個,連忙對赫連钰使了個眼色,赫連钰了然地接過話頭:“我姐說,你急着要知道祝家夜宴的情況,我們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