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死士剛領了命、擡了腳——
腳下,卻立時有幾片桂花樹葉釘入了前方的石塊中!阻擋了他離開的路徑。
“走?”
越知初還是先前那種,輕飄飄的,卻讓人心驚膽寒的聲音:“謝門主怕是年紀大了,記性不好。我說過,你、和令公子的命,今日……都保不住。”
謝軒縱橫江湖十幾年,這幾年更是風生水起,憑着蓮雲齋的生意,和他暗地裡的“大買賣”,幾乎要将淩軒門以他一己之力,做成江湖上最風光的門派。
可此時此刻,他忽然心生了一股,連他自己都覺得意外的,恐懼。
越知初見他不語,緩緩往前進了一步,她身旁的旋風和花葉也跟着,更靠近了謝軒眼前。
謝軒這才驚訝地發現,如此一上一下、一高一低的情境,竟讓他看起來,像一個朝拜仙子的……凡人。
他得意了半生,早就習慣了“凡人”們對他的跪拜、仰慕,哪受得了這樣的羞辱!
于是,這位不久之前還意氣風發、勝券在握的謝門主,今夜第一次發出了失控的低吼:“你、你究竟是何人?!用的是什麼妖術?!”
越知初冷冷一笑,不緊不慢地反問:“哦?原來……就算是江湖上呼風喚雨的謝門主,看到鬼門關就在眼前,原來也會……呵呵……”
她又是輕蔑地一笑,這笑聲在謝軒耳裡聽起來,卻無比刺耳。
“原來也會——害怕呀?”
她說到“害怕”的時候,還故意露出了十分驚詫的表情,讓謝軒恨不能一掌,将她的臉拍成漿糊。
越知初眼見謝軒的忍耐已經到了極限,這才一改刻意的調侃,神色重新變得冷若冰霜。
如果說先前她的語氣,還帶着幾分漫不經心,這一次,她再開口時,卻仿佛真正的地府判官,一字一句,都充滿了審判的凜冽。
“謝軒。”
她沒有再稱呼他“謝門主”,而是直呼了他的名字,頗有高高在上的氣勢,又因着她人始終懸在半空,讓她這一聲指名道姓的叫喚,莫名有了一股,居高臨下的姿态。
“你,還記得‘時雨’這個名字麼?”
她問出這句話的一刹那,謝軒的臉色果然變得煞白。
時雨……
謝軒的眼前,驟然出現了一張稚嫩的臉。
那張臉上,也有着如同眼前這名女子一般的……恨意。
他張了張口,卻沒有發出聲音。
時雨……
難道她……就是時雨?
不可能!
謝軒在心裡否定了這個猜測,時雨……不可能還活着!
“哼,看來你記得。”
越知初鬼魅一般的聲音,還在頭頂上潺潺地傳來。
“那麼……”
越知初的臉色越來越冷,眉宇間的殺氣也越來越濃:“你又是否還記得,‘池洛’這個名字……和,池家馬場?”
謝軒的眼睛幾乎瞪成了一顆珠子。
池……
怎麼會有人,還記得池家馬場?!
不可能!
池家早就被他滅門了!
整個池家,除了馬匹,根本就不可能還有活物!
謝軒猛然搖了搖頭。
不可能!不可能!
他喃喃地開了口:“什麼池家!我不知道!沒聽說過!”
見他好不容易張嘴說話了,說的卻不是她想聽的,越知初咄咄逼人地又追問:“是嗎?不知道?呵呵呵呵呵……看來,謝門主還真是年紀大了,不光記性變得差了,腦子也出了問題。”
她幽幽地又說道:“那就……讓我來幫謝門主……回憶回憶吧。”
謝軒卻忽然大叫起來:“住口!!!你這個妖女,妖女!你到底是何處來的妖女!竟敢、竟敢跑到我的家中,傷我兒,殺我護衛,大放厥詞!來人!來人——!!!”
來人?
越知初眯了眯眼,笑着問:“謝門主的死士,不都在這兒了麼?你還想叫來什麼人?”
“哦~~~”她故作恍然大悟地看了看遠處,“難道……是在喚禹州府的官兵?”
她一語中的的提問、若無其事的神态,吓得謝軒連最後一絲從容也消散了,滿臉驚恐地尖叫道:“你、你!你對禹州府做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