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還是忍不住想問一問。
她想知道,如果是像赫連家三姐弟這樣的江湖兒女,是否也會将“無後為大”的那一套……看得比他摯愛的妻子,更重要。
赫連钰卻怔怔地問:“沒有孩子?”
……越知初心裡一慌。
難道她理解錯了?赫連真還沒把莫如蘭的事如實告訴他?他問的,難道不是不孕之事?
她一時竟不敢輕易回答。
不過赫連钰接下來的話,讓她意識到問題并不在她誤解,而是在她……想得太多。
他說:“怎麼會沒有孩子?她是我的妻子,我的孩子,就是她的孩子。”
越知初急得立刻追問:“你的意思是……你……和别人生?”
赫連钰更加疑惑:“你這是何意?這不是理所當然的嗎?阿瑛若……真不能生,自然有能生的女子,我一并娶了她們,便可延續我赫連家的血脈。這在草原、在中原,都是再正常不過的。這種小事,又怎麼會影響我和她的感情?你今日是怎麼了,問的問題都這麼奇怪。”
越知初歎了口氣。
果然,他說的,和她想問的,終究是雞同鴨講。
于是她隻好換了個角度,輕聲問:“那如果……懷瑛不願意呢?”
“不願意?什麼意思?”
赫連钰的臉上漸漸有了一絲不耐煩。
越知初知道,再往下聊,就顯得她有點無理取鬧了。于是她先用起緩兵之計:“哦……沒什麼。我先去看看懷瑛吧。”
“等一下。”赫連钰卻沒那麼好糊弄,他不死心地又問了一次:“你……能治嗎?”
越知初心頭也湧上一股莫名的不滿:“我不知道!縱然有可以嘗試的辦法,卻也要懷瑛吃上許多苦頭。且能否治好,我不能保證。如果是這樣,你也決意要她治嗎?”
赫連钰沉默了。
她有點不樂意繼續和他聊,再度說:“我先去看看懷瑛。你的問題,我們容後再談吧。”
這次赫連钰沒再阻止,越知初順利走上了後院的廊道。
直到祝懷瑛給她開了門,熱情地拉着她的手,一把拉進了房間,越知初都還沒從剛才和赫連钰的對話裡回過神。
“江神醫,你總算來了!我身子大好了,這兩日經常到院子裡曬太陽,還和大姐說起,好想見你。”
祝懷瑛卻興奮地先對她傾訴起來。
越知初隻好露出一個溫和的笑:“我也惦記你。這不,我就不請自來了。”
“咯咯咯,江神醫,你真是會說笑。”祝懷瑛笑得有點羞澀,“明知道我歡喜你來,還說什麼不請自來。我才愁呢,就算想請你來,也不知去哪裡請。大姐說,你是江湖遊醫,居無定所,神龍見首不見尾的,我還擔心,下次再見你,不知要等到何時呢。”
越知初見她說着說着真要憂傷起來,連忙反握住她的手:“逗你的,我這不就來了。來,我給你把把脈。”
祝懷瑛也很配合,乖巧地任由越知初将手搭上她手腕。
“如何?我自己是覺得,已經完全無礙了。”
越知初剛把完脈,祝懷瑛就笑眯眯地對她撒嬌。
越知初也笑:“嗯,無礙了。”
她心裡還是惦記着給她治療不孕的事,可又不忍心将真相告訴她,十分糾結。
想了想,越知初故作好奇,旁敲側擊地問:“懷瑛,你和赫連钰的感情怎麼樣?”
祝懷瑛立刻就羞紅了臉,還輕輕地拍打了越知初的胳膊,活脫脫是嬌羞的小女兒姿态:“哎呀,神醫怎麼忽然問起這個。”
“别叫我神醫啦,你就和阿真一樣,叫我阿初,可好?”
越知初一是聽着這個稱呼屬實不太好意思,二是想幫她緩解一下嬌羞的尴尬。
“好。阿初。”祝懷瑛從善如流,“我也覺得叫神醫怪見外的,早就想叫你名字啦。”
見她心情不錯,越知初忍不住又問:“這幾日,赫連钰有沒有好好陪你?他若有不到位的,你隻管跟我——和阿真說。”
祝懷瑛的臉又微微紅起來:“哎呀……阿初别取笑我,阿钰他……待我很好。”
果真嗎?
越知初心裡忍不住反問。
可這話無論如何也不能真問出來,顯得她不盼着人家小夫妻好似的。
于是,越知初隻好繼續扮演一個家中姨母的形象,硬着頭皮問:“桂花糕呢?他最近還有去幫你買麼?”
誰知祝懷瑛卻一下子高興起來,連忙走到一旁提過來一個食盒,對着越知初獻寶:“今日剛買的!還熱乎着呢,阿初也嘗嘗?”
說着就打開食盒,拈了一塊桂花糕遞給越知初。
越知初不好推辭,禮貌地接過來咬了一口,禮貌地稱贊:“果然香甜!”
她臉上還帶着慈愛的笑,心裡也并非不肯好好品嘗這桂花糕,隻是心事難以消解,總讓她有點心不在焉。
于是,就在祝懷瑛笑着也咬了一口桂花糕的時候,越知初終于問出了心中最在意的問題:“懷瑛……如果……我是說,如果哦!如果,赫連钰有一天……要納妾的話,你會不開心麼?”
“嗒——”
祝懷瑛手裡的桂花糕落到了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