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知初覺得心裡有愧,隻能輕輕地拍了拍她的手,輕聲道:“我可不敢當。”
放下了這個還算沉重的話題,越知初又重新和祝懷瑛聊起了家常,問了些“近日身子可有不适”、“府上一切可還順利”之類的……正打算切入正題,問問祝世榮的情況——
房門被叩響了。
“阿初?阿瑛?你們都在嗎?”
是赫連真回來了。
“大姐!”祝懷瑛連忙歡快地起身去開門。
赫連真走進來,手上又提了一個食盒。
她看到越知初先是與她相視一笑,又轉頭對祝懷瑛說:“給你帶了點芙蓉糕,日日都吃桂花糕,偶爾也換換口味?”
“謝謝大姐!”祝懷瑛笑得燦爛,接過赫連真遞過來的食盒,又獻寶似的對越知初說:“正好阿初也在,我讓下人去煮一壺好茶,咱們一起吃!”
赫連真卻拉住她道:“不急,二弟說,你今日吃過不少桂花糕了,再過一會兒都該用晚飯了,他想先陪你在院子裡散散步,你也消消食,晚點咱們再吃?”
祝懷瑛一聽赫連钰要和她散步,頓時又羞澀起來,卻還是遲疑地呢喃道:“那……你們……”
越知初趕忙接話:“快去吧!你們新婚燕爾的,可别為我們錯過了夫妻私話,等你回來,咱們再吃。”
祝懷瑛這才抿着嘴,一邊笑着一邊和她們道别:“那我去去就回!你們可要等我!阿初,你得留下來吃飯!”
直等到越知初點頭,她才安心地出門去。
待确認她人出了後院,越知初才立刻湊近了赫連真:“怎麼?看你這樣子,像有話說。”
赫連真走到桌子旁重重坐下,面色凝重,卻并沒有立刻開口,眼光還淡淡地瞥了一眼裝着桂花糕的食盒。
“怎麼了?”
看她這樣,越知初愈發覺得,赫連真這一趟出門,應該有所收獲。
赫連真終于開了口,卻先是重重地歎出一口氣。她又張了張口,卻還是沒有發出聲音。
越知初這下有點急了:“阿真,你可不是這樣猶豫不決的性子。到底發生了何事?有什麼苦惱但說無妨,或許我能幫你。”
赫連真驟然看向她,眼中滿是隐忍,甚至還有一絲苦澀。她那雙圓潤的眼眸裡,此刻顯露出的……竟是完全不同于以往的,無助。
這反常的情景頓時就讓越知初的心頭一緊,她上前拉住了赫連真的手,輕聲安撫道:“沒事的。天塌下來,我也會陪着你一起頂。你先别急,總是能想辦法的。”
“阿初……”赫連真終于下定決心,顫抖着開了口。
越知初靜靜地認真傾聽。
“我去過碼頭了,也回了一趟镖局。雖然三弟……應該還沒有抵達昌都府,那邊的情況他還沒有确定。但我估計,事情隻怕不會有什麼變數了。”
赫連真的聲音聽起來,既憂愁,又失落。
越知初卻鼓起勇氣,将她心裡那個很早之前就冒出的猜測,直接問了出來——
“阿真,難道……驅使連天号出航的……真是懷瑛?”
赫連真震驚地看她。
直到和越知初堅定而平靜的眼神直直觸碰,赫連真才不可思議地問:“你……你知道?”
越知初搖了搖頭:“我猜的。”
她猜的。
能同時拿到赫連家三姐弟的金錢令,又能冒充赫連真的身份,在禹州神不知鬼不覺地驅動雲赫镖局的商船……這件事哪怕是謝軒親自去做,也未必能做得如此不留痕迹。
那麼,無論真相多麼難以接受……
赫連三姐弟最親近的人,就是嫌疑最大的人——
這個推測,才是最合理的。
越知初其實早在三天前,就隐約有了這個猜想。
她隻是不知如何開口,去提醒赫連真小心“家賊”——
再者,毫無證據,僅憑猜測的情況下,她一個人外人,實在不适合講那樣的話。
若是猜錯了,還要徒增彼此之間的嫌隙,背一個“挑撥離間”的惡名。
隻是惡名倒也罷了。
越知初實在同眼前的赫連真一樣……無論如何,也不想将那複雜的江湖紛争、陰暗的利益瓜葛,和祝懷瑛這個單純的閨中女子,扯上關系。
明明,她看起來隻是一個……心地純良、親切無害,還癡戀着赫連钰的尋常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