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知初他們一行隻有四人和一名車夫,沒有運貨,沒有馬隊,按說,如果要過官道,隻需出示清白的身份憑證——或,當地府衙的出行令即可。
身份憑證嘛……徐占徐通判早就為他們準備好了。
至于出行令,為了以防萬一,江遇也讓徐占準備了一份。
過路所需,江遇準備得萬無一失,按照律法,他們的馬車無論是停在驿站,還是急忙趕路,都不會遭到官道上的任何為難。
可就在馬車颠簸之中,越知初昏昏欲睡之時,馬車驟然急停,導緻了越知初一個趔趄,差點撞到頭。
一看坐她對面的池家兄弟倒是睡得沉,馬車停下了,他們的輕鼾還沒停。
“怎麼回事?”她迷茫地看向江遇。
江遇掀開車簾看了一眼,見車夫已經下去同官兵交涉,他平靜地回答:“約莫是遇到了州府的關卡,無妨。例行檢查我們的身份證明即可,還請小姐稍候。”
“這裡的關卡,是禹州設的?還是沿途别的地方府衙?”
越知初好奇地問。
江遇略略思忖,說出了他的推測:“我們從北門出的禹州城,按說應該不是禹州的關卡了,應當是這附近的某個府衙吧。”
越知初便也順勢從他掀起的車簾往外看。
官道寬敞,可同時并行三輛馬車,本來應該十分好走的。可以她這一路的颠簸程度來看,道路的維護看來并不到位。
車夫似乎在不遠處同官兵有了争執,看得江遇的眉頭微微一皺。
越知初又問:“怎麼了?”
江遇放下車簾,遮住了車裡的視線,起身後随意地對越知初說:“無事,有點久了,我去看看。小姐莫急,安心在車裡休息吧。”
越知初也沒多心,隻輕輕地對他點頭。
沒過多時,江遇果然回來了,車夫也重新開始趕車。
再次走起來,越知初又從馬車後方往那個關卡看了看,發現路邊守衛的官兵,竟然有五名之多。
她疑惑地問江遇:“官道之上,一個小小的關卡,竟然需要五名官兵把守?”
江遇似乎猶豫了一下,沒有立刻回話。
越知初感到事有蹊跷,又問了一次:“怎麼了?”
江遇輕輕地道:“隻怕……近來世道不太平,尤其是禹州,旱災頻發,不少災民因數量限制又進不了城,聽說,官道上也多了不少劫匪。約莫是……官府想要遏制這些劫匪吧。”
越知初點頭:“也是。”
可他們的馬車才走出去半個時辰不到,又停在了一處關卡前面。
越知初不滿地抱怨:“從前官道上也有這麼多關卡?”
她是從滄州一路去的禹州,路上還未曾見過這麼多關卡,即便有官府的守兵,也是約莫每走二十裡路才會遇上一次。
可這次看看,他們分明才走了最多十裡,就連續碰上了兩道關卡。
江遇又起身了:“我去看看。”
這次,越知初比先前急躁不少,掀起車簾看了看江遇和車夫過去的方向。
果然,又是五名官兵,其中兩名正坐在臨時搭建的草棚下喝茶,還有兩名正在一起同江遇說着什麼,另外一名,則站在了較遠的一側,不知在幹什麼。
原本也就是無聊,随便看看,可越知初的目光忽然注意到了重要的細節。
她眯了眯眼,眼神冷冽了許多。
待江遇再次回到車上,馬車又緩緩行駛起來,越知初若無其事地問:“小遇,沒什麼事吧?”
“沒有,小姐放心。”江遇回答得也十分幹脆。
越知初這次卻沒有滿意地閉目養神,她坐直了身體,湊近江遇,讓他不得不也正視着她,然後她又問了一遍:“真的無事?”
江遇的目光略有躲閃,但很快不自然地低下了頭,張口已經要轉移話題:“小姐,是不是累了?”
“江遇。”
越知初的語氣顯然不太平穩了。
江遇不安地抿了抿唇。
越知初輕歎一聲,話裡有話地又說:“小遇,你明知,我信得過你,卻也不是傻子。”
江遇隻好擡頭看她,像是猶豫了片刻才下定了決心,總算如實告知:“也不是大事。守兵……要一些茶水錢。”
“你給了?”
她看見了,他給了。
“他們要得不多……我想,還是趕路要緊。就……”
江遇倒是沒有說謊,他們要五百文,說是兄弟們守着這荒郊野嶺的官道辛苦,他便也沒有多想,給就給了。
“不多?”
越知初面色不悅。
江遇知道,她素來的性格,并不是在意錢多錢少。
可眼下,他忽然有些不敢接話。
“不多,可連續兩趟,我們也付了一兩銀子了吧?”
越知初見他不語,又一針見血地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