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知初淡淡地點頭,示意池仲靈落座,先不要聲張。
她和江遇交換了個眼神,互相都心知,這個驿站若說沒問題,萬萬不可信。
但她此行,原本無意追究這些,隻想着驿站若有口熱飯吃,總好過在車上一起啃幹糧。
但馬累了,肯定是要歇的。
此處若是無法喂馬,就隻能等到了合澤縣,再找個客棧。
越知初正想着何時起身離開,樓上有人下來了。
“幾位客,久等了,我這就來給幾位登記。”
這次不是那位霍驿使,換了個年紀不大的青年人。
他穿着布衣,深秋的時節裡還腳踏一雙破洞的布鞋,看着竟有些寒酸。
江遇起身跟随他到了木櫃旁,将徐占簽發的出行令遞給他查驗,又和他報了幾人的姓名。
江初,江遇,江靈,江傑。
因着越德仁的案子,越家被抄,滿門通緝,越知初為了少生是非,慣常出行時,都用這樣的化名。
池家兄弟為了躲避淩軒門的耳目,也習慣了這個化名。
乍然一聽,倒真像一家子的兄弟姐妹。
那個青年登記完,将出行令還給江遇,又道:“小的阿福,是霍驿使的家奴,這就給各位準備吃的。呃,隻是,最近官道蕭條,驿站裡就隻有一些米和面,各位看看,吃碗熱湯面,再給各位來幾個饅頭可好?”
……家奴?
越知初眉頭一動。
江遇看了她一眼,對阿福笑道:“有勞了。隻是不知阿福兄弟,我們的馬……可有草料能喂?”
阿福果然面露難色:“這……”
“阿福!給客登記好了嗎?”
樓上傳來一個女子的聲音。
越知初擡頭一看,一位容貌清秀的年輕女子正從木梯下來。
既然樓下的是阿福,那她應該就是霍驿使叫的“阿翠”。
“啊,登記好了,翠姐姐,你看看。”
阿福對阿翠倒是挺恭敬。
越知初的目光靜靜地跟随阿翠,瞧她身上穿的襦裙,料子倒是精緻,上面還有雲紋。
阿翠瞥了一眼阿福登記的簿子,而後擡頭對着江遇淺淺一笑:“哦,客是要熱湯面和饅頭?”
越知初心裡頓時生出贊賞:她倒是認字的。
江遇禮貌地點頭:“有勞了。”
而後,他又看向阿福:“阿福兄弟……”
“哦對,對了,翠姐姐,客還要喂馬……”
阿福像是很懼怕阿翠似的,連忙有些緊張地把江遇的問題轉述給阿翠。
“喂馬啊……”
阿翠的聲音甜甜的,有些嬌軟,她看向江遇的眼神,也是絲毫不加掩飾的欣賞,“客有幾匹馬需要喂呀?”
越知初和池家兄弟始終坐在桌旁,仨人都面帶笑意地看江遇和他們交涉。
池伯傑最先忍不住,湊到越知初耳邊輕聲調侃:“小姐,你說這姑娘,半天不走,又有意無意地老是看江公子,該不是看上江公子了吧?”
越知初也難得的起了玩心,笑眯眯地掩着嘴輕聲回道:“就是啊,我看,還真有點像呢。”
江遇那邊已經在一本正經地回話:“隻有一匹馬,正由馬夫牽着停在院中。可否煩請女使,也差人給鋪一些草料?”
阿翠卻忽然笑了起來,笑得很是好看,連頭上簪的花都顫了顫:“公子說笑了,奴家可不是這驿站的女使,隻是這不成器的阿福的姐姐罷了。草料嘛……奴家去給公子問問。”
說完,她竟還伸手,點了點江遇的肩膀,吓得江遇臉上頓時紅了起來。
阿翠笑得更燦爛,連身子都比先前搖曳了不少,三步一回頭地上樓去了。
阿福适時接話:“公子稍坐,我這就去後廚燒火。”
江遇又是道謝,還目送了阿福離開。
總算回到桌前坐下,越知初和池家兄弟的三雙眼睛卻牢牢盯着他,看得江遇滿臉不自在,他伸手用衣袖胡亂地抹了抹臉:“怎麼了?我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