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知初沒有如實告訴慕妧的是,以她的性格,誰敢傷了江遇,她就會殺了誰。
江遇若是少了一根汗毛,她會讓那人再也沒有毛發。
江遇若是缺了胳膊少了腿,她會讓那人再無四肢。
江遇若是中了毒,或癡了傻了,她會讓那人一生都活在地獄般的折磨之中。
江遇如果受了重傷危在旦夕……那人,就得死。
那不是因為她生性殘暴,也不是因為她學不會寬恕。
而是因為——
她早就告訴過江遇,殺人從來不是她的手段,也不是她的目的。
她殺人,隻為一個理由,“他們自找的”。
不然呢?
難道等江遇真死了,再去找他們“血債血償”嗎?
不!
她不會讓江遇死,卻也要讓那些人,“傷債血償”。
人生在世,舉凡作為,必有代價。
既然那些人先選擇了“找死”,那麼,死,就是他們該承受的代價。
那些人曾叫她“魔頭”,将她和“蟲”描述得既瘋狂又恐怖,無非是他們所見到的,隻有她殺人的事實。
在她這一輩子,若算上過往的十幾輩子,她的确,曾有過殺人無數的時候。
若是親眼見過至親至愛被害身亡,若是親身經曆過那連靈魂都在被灼燒的疼痛……
若,就連身邊最親的人,都不能保護——
她沒有寬恕。
她無法寬恕。
那樣的“君子”,她甯可不做,也不屑做。
慕妧顯然是在寵愛中長大的,她有些不解地問:“可是,你連那人是誰都不知道,怎麼才能找他算賬呢?”
越知初看了看她關切的眉眼,心裡有些動容,隻能小心地問她:“阿妧,可否請你,再幫我照看我弟弟?等他醒來,我會帶他走。你的恩情,我們也會記在心底。”
慕妧水汪汪的眼睛轉了轉:“你不在這裡陪他嗎?”
越知初卻有無懈可擊的理由:“我答應了那位程公子,會盡快出去,若我不去,會引起他的懷疑,也會給他和你,都添了麻煩的。”
慕妧急急地問:“夫子嚴厲,向來不準外客久留,你弟弟在這裡的事又不能告訴程望,那他要是醒了,我怎麼讓他找你呢?”
越知初已經站起身,鄭重地彎下腰對她作禮:“你就讓他千萬别離開此處,一定要等我,我一定會來找他的。拜托了。”
“好、好。”慕妧連忙扶起她,一口答應。
越知初離開房間時,又看了床上的江遇一眼。她此刻還不知道,就在不久之後,她會再一次經曆,人生有很多緣分,很多遇見,無論最初多麼溫暖美好,最終都會面目全非。
她離開了慕妧的房間,徑直走出了紅袖院,見程望和李老三還等在門口。
程望倒是沒有指責她耽擱了一些時間,隻說:“江小姐,時候不早了,我們還是盡快去找人吧,回頭天黑了,你和李大哥下山也不方便。”
江小姐?
越知初眯了眯眼,看來是李老三和他說的。
她也不推辭程望的好意,立刻就作出前行的姿勢:“好,勞煩程公子,帶我們再去各處找找。”
但此刻心境有所不同,她已知江遇人在紅袖院,程望帶着她就算翻遍夢竹山莊也不會有所發現——
所以,要盡快找完。
然後去給那位霍夫子,“道歉”。
果然,在之後的行程裡,程望帶着他們走遍了夢竹山莊的每一個院子,除了霍夫子和“貴客”所在的前院。
在走出最後一個院子時,程望的話還是比較委婉的:“江小姐,李大哥,至此,除了前院,我們都走遍了。恕望直言,前院有夫子在,也有不少山莊裡的仆人忙碌,若令弟身在前院,定然早就被發現了。如今,即然前院沒有,我們找遍山莊也沒有……江小姐,李大哥,你們看,事情是否是誤會一場?或許……令弟找不到李大哥,已經先行離開了?”
李老三卻更焦急了:“程公子,若不是尋弟心切,我們又怎麼會花這許多時間?還和學子們鬧了矛盾?你可否想想,這山莊之中,還有沒有咱們漏掉的地兒?比如,花園啊、後樹林啊什麼的……”
他不知越知初已經找到了江遇,滿腦子都是為越知初繼續争取,越知初在旁聽着,不免感動又自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