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佑白說,再那樣的話,她一定會走火入魔。
而越知初當然知道,走火入魔,對于武力高深如她而言,将會是多麼恐怖的場面。
她差點就殺了裴佑白。
還有阿菱、李老三、程望……
她清醒過來之後,看到昏倒在地上的阿菱,還有已經呆若木雞的李老三和程望,心裡不知有多後悔。
可那時身在其中的她,無論眼前或心裡,根本容不下一絲理智。
她對江遇也輕聲說了句,“對不起”。
她知道——
如果江遇沒有暈過去,哪怕他真的就剩下最後一口氣,也一定會對她說,“别怕”。
也一定不願見到她,發狂之後濫殺無辜的樣子。
也一定會拼盡全力勸阻她,叫醒她……
就像,裴佑白那樣。
如今,一想起裴佑白,越知初心裡就更不是滋味。
她不知怎的,愈發覺得自己是欠了他。
從她打算帶江遇離開時,裴佑白說的那些話,和他當時臉上極其落寞的神情,越知初就覺得有些不忍。
後來,他不顧危險前來,硬是接下她一掌,又在她掌下救了三條人命,接着,還幫她安排一切,全力救治江遇……
樁樁件件,全是恩情。
他卻隻是輕描淡寫地說了句,“我沒那麼矯情”。
越知初忽然意識到,或許,她的師父——宅自逍那個精明的老頭兒,才真正是懂得看人的高手。
而她,自诩活了近千年,通透冷靜,閱人無數——
卻愚笨到,連敵我都不曾分清。
那個慕妧……
對!
她怎麼把慕妧忘了!
等時冬夏來了,她得盡快和裴佑白去查清,慕妧身上究竟藏着什麼秘密。
她是慕如海的女兒,自小在夢竹山莊長大,人前總是一副溫柔無害的面孔,甚至對越知初十分熱情——可她這樣一個看似單純的女子,卻身懷能夠傷了江遇的武功,這怎麼想都十分可疑!
而且……
先前被恐懼沖昏了頭腦的越知初,甚至懷疑過時冬夏的醫術和人品,可她仔細一想……
七年來,時冬夏無論是對她,還是對“蟲”的任何成員,從未有過救人失手或用藥出錯的情況——
隻因,她叫時冬夏,她也是時雨。
她的命,不僅是她自己的,更是她弟弟——時雲的。
那樣的時冬夏……那個從鬼門關裡逃出來的“鬼”,不可能背叛她。
更不可能暗算她。
——越知初簡直想抽自己兩個耳光,她究竟是瘋到了什麼地步,竟然會覺得時冬夏害了江遇?!
可除卻這心底的内疚,她此刻更為懷疑的是……
既然冬夏完全可信,那不可信的……
又能是誰呢?
江遇受傷之後,唯一接觸過的人,隻有慕妧。
她也承認了,是她帶江遇去的她的房間。
她也看到了,江遇吃下了“牽腸”。
那麼——
在越知初錯信了她,托她照顧江遇之後,她又對江遇做了什麼?!
是她,害得江遇明明服了“牽腸”卻還傷勢加重?!
可要是這樣,她又為什麼要把江遇帶去前院,跟越知初會和呢?
明明神不知鬼不覺地殺了他,也多半不會被懷疑到自己身上啊。
慕妧,你到底是在圖謀什麼呢……
越知初愈發想不明白。
同時,讓她更想不明白的,還有那個阿菱。
連她都沒有覺察到的事,阿菱卻可以直接說出“命不久矣”的判斷——
阿菱是懂醫術?
還是說,她根本就也是局内人?
她和慕妧,會是一夥的嗎?
如果是,她們的目的究竟是什麼?
如果不是……
阿菱會那麼巧,既威脅了越知初,又揭發了江遇的傷情嗎?
越知初默默地看着江遇毫無生氣的臉,喃喃地道:“看來……暫時不能帶你離開了。不過你相信我,我不會讓你有事,我也不會……再放過任何一個,想害你的人。”
這個夢竹山莊……
看來是有人有備而來,鐵了心不讓她好過。
就連她準備要走了,也要強行用這樣那樣的意外……留住她——
既然如此……
那就,是人是鬼,都揪出來看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