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知初想到這裡,轉頭淡淡瞥了一眼慕妧,忽然說了句毫不相關的話:“對了,你吃過飯了嗎?”
……
慕妧的臉色十分複雜,就連身體也僵硬了不少。
她是被那位滿臉傷痕的大哥從餐叙院拉過來的,來之前……正打算吃。
本來偶爾遲些用飯,或者忘了一頓,也沒什麼大不了的,但是被越知初這麼一問,她還真覺得……餓了。
于是,慕妧隻好有些尴尬地摸了摸正好叫起來的肚子,将情況如實告知。
本以為越知初會回應一句她也餓了,誰知越知初卻道:“那你快吃飯去吧。你們這偌大的山莊,應該不至于就讓你餓着過夜了。”
慕妧原本尴尬的臉色變得驚訝:“你讓我去吃飯?不怕我……跑了嗎?”
問完她就後悔了。
跑?
她深知面前這位看起來和她差不多年紀的女子,有着多麼恐怖的實力。
想跑,隻怕也是跑不掉的。
但其實,她想問的那句“你不吃嗎”,卻怎麼也不好意思問出口。
越知初這次也學她先前的樣子,淡淡一笑道:“你跑呗。反正中了閻王荼,你就算跑到天涯海角……結局也是一樣的。”
慕妧低下頭,心裡不住地懊惱:死嘴,讓你亂說話。
越知初卻像是看穿了她的心思,卻并不忍心正面拂了她的好意,便找了個合适的理由,又道:“你快去吃吧。我還要等那位阿翠姑娘,你在這裡……她興許不好意思說呢?”
慕妧欲言又止地望着越知初那雙漆黑的眸子,半晌之後總算點了點頭。
剛要邁步出去又頓住,鬼使神差地問了句:“要……給你們帶點嗎?饅頭好不好?”
越知初笑了:“不用了,你安心吃飽便是。我……”她的眸子冷了冷,“和裡面那位醫師,我們,絕不會在他醒過來之前吃東西的。”
沒胃口。
越知初的身體其實很疲累了——早起,趕路,跟蹤,查探……之後還在院子裡和那麼多人對峙,再之後還差點走火入魔……
如果換成平時的她,早就找個豪華客棧,吃飽喝足,倒頭睡下了。
可江遇還在昏迷。
她清楚地知道,别說吃飯睡覺了,她連一絲将眼前的不安放下的松懈都不敢有——當然,時冬夏也是。
既然是她沒能保護好江遇,那至少,她要陪着時冬夏,陪着她……等他醒來。
慕妧見她的神色沉重,心知她還有她的顧慮,便也不再強求,獨自往後院走去了。
越知初隻看了一會兒慕妧的背影,便決定先去隔壁的倚竹居,再瞧瞧那個……
禽獸。
她一進倚竹居的門,就看到正廳裡的椅子上,霍夫子和莫婉賢,還有另外兩名先生,都正襟危坐,剛好占滿了四張椅子。
而慕如海和尤立……卻不在目之所及之處。
越知初有些詫異:“他——慕如海他們,人呢?”
她心中甚至有過一瞬的慌亂,懷疑是霍夫子又想暗度陳倉,把人偷偷放出去了。
“在裡間的茶室捆着。老夫不想再和他們多費口舌,聽他們信口雌黃,便命人把他們關進裡間的茶室去了,還望女俠莫怪。”
霍夫子答得很快,人也從椅子上站起來,往前迎了迎越知初。
越知初一聽這話,又對方才心裡的懷疑感到了些許羞愧,但她面上還是持重地道:“夫子有心了。不知我去問幾句話,可還方便?”
“女俠多慮了,你請便。”
——不知何時起,霍夫子忽然改口稱她“女俠”了。
難道是因為她在巷道發了狂?吓得他們一把年紀了,還要忌憚她的武力?
更妙的是莫婉賢,她坐在椅子上,一沒說話,二沒擡頭,看都不看越知初。
她今日,也算是越知初在整個夢竹山莊見過的,最意外的人了。
她先是要叫人拿下越知初,又是對着越知初把慕如海一頓控訴,最後還帶着同樣苦命的女學生們,一起做了要将慕如海押解送官的決定。
還有,明明她自己是最早的受害者……她竟然幫着慕如海繼續荼毒山莊的少女們……每次一想到這,越知初就對她也感到憎惡起來。
可到了姑娘們來的時候,明明莫婉賢哭得最傷心。這人,說奇怪,也真是有些奇怪的。
但越知初眼下也不想參透她的想法了,就算莫婉賢有異議,越知初也是不會聽的。
因此,在霍夫子說了“請便”之後,越知初非常潦草地向另外三人點點頭——也不管他們有沒有回應,就徑直繞過了正廳的屏風打算往後面的裡間走。